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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結
瑩露池中的荷花開得粉嫩晶瑩,碩大的荷葉映得一汪池水皆成了碧色。杜沅沅獨自一人在瑩露池畔漫步,不經意間回頭,發現一直跟隨在身後的綠媞已不知去向。再轉過頭來,瑩露池中竟然起了清霧,池中的小亭、荷花都變得模糊不清。霧氣越來越濃,瀰漫在她的周圍。
杜沅沅站住腳,一時辯不清方向,不知該走向哪裡。忽聽得霧中有一人幽幽笑道:“元容華,還記得我麼?”聲音雖然含著笑,卻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寒意,彷如是自地獄中傳出。那聲音忽遠忽近,縈繞在耳邊揮之不去。杜沅沅四面看去,依然一片白霧茫茫。看不到半個人影。
霧氣突然消散得無影無蹤。再看時,依然是瑩露池畔,但杜沅沅卻猛地呆住了,一池碧水竟變做了血紅的顏色,一個身穿蜜合色宮服的女子背對著她站在前面不遠處,那身形讓她十分眼熟。忽然,那女子慢慢轉過身來,眉眼含笑,杜沅沅大吃一驚,那女子竟是已死在承宸宮大殿內的燕貴人。
燕貴人好整以暇地攏了攏鬢邊的碎髮,輕移著蓮步,一步一步向杜沅沅走來,緩緩地道:“元容華,我好冤哪!我好冤哪!你一定要為我做主!”說著說著,嘴角竟滲出一縷血絲來,甚是恐怖。杜沅沅緊張地看著燕貴人接近的身形,慢慢地向後退著,突然,一腳踏空,冷不防摔下瑩露池中。只覺得殷紅的池水立時向自己湧來。忍不住便尖聲大叫起來。
突聽得耳邊有人叫道:“沅沅,沅沅,快醒醒。”杜沅沅驀然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榻上,英帝半支著身子,俯身在自己眼前,一臉的焦慮不安。杜沅沅有些恍惚,喃喃道:“我怎麼了?”英帝輕輕將她攬在自己懷裡,憂心忡忡地道:“你又發惡夢了,剛剛還在夢中尖叫。”杜沅沅這才覺得自己渾身俱是冷汗,寢衣薄薄的絲料黏黏地貼在身上。
英帝拿過一旁的素錦帕子,輕輕地給她拭了拭額上的冷汗,又叫了聲來人。當值的蘭兮從殿外進來,見此情景,急忙用一側的金帳鉤勾起床帳,從一旁小几上的金絲墨地百花壺中倒出一盞茶來,雙手託著,遞給杜沅沅。見杜沅沅依舊心神恍惚,便拿銀扦子捅了捅床帳上掛著的銀絲薰球,從鏡臺上的鎏金鸚鵡紋銀盒裡取了幾片銀葉安息香來,開啟薰球的蓋子放了進去。
香氣從薰球中嫋嫋透出,煙形曼妙,漸漸彌散在空氣中。杜沅沅喝了口茶,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面頰上恢復了幾絲血色。英帝雙眉緊皺,柔聲道:“你莫不是又夢到了……”,杜沅沅點了點頭,臉上浮起幾分難過的神色。英帝面上的憂色加深,“你何苦為這事一直耿耿於懷,燕貴人也算罪有應得。只是你一直心存慈悲,總是放不下。”
“這可如何是好?”蘭兮一旁搓著手,“小主這種情形也有個七、八日了。眼看著精神一天差似一天,奴婢斗膽,要不喚個御醫來看看,可好?”英帝點點頭,“看看也好。”杜沅沅窩在英帝的懷裡撒著嬌,“罷了,太醫監那些照本宣科的庸醫,只會說些不虛不實的廢話。不看也罷。”“那……”,蘭兮偷眼看著英帝,“不如召前些時日給柔美人小主診脈的沈太醫來看看,這沈太醫雖年輕,但也是個五品醫正,醫術高明。”“沅沅你看呢?”英帝問懷中猶自嘟著嘴的杜沅沅,“沈毓?”杜沅沅沉吟著,雖然與沈毓相交不深,但看得出,這個沈毓正直誠實,而且,對她似乎也頗為維護。如今自己在宮中正是四面楚歌的境地,不如在太醫院中安插個人也好。想到這,對英帝道:“就憑皇上做主吧。”英帝望向蘭兮點了點頭,蘭兮退出殿外,自去辦理。
見蘭兮已出殿去,杜沅沅向英帝靠得更緊了些,幽幽嘆了口氣,“燕貴人一事,沅沅一直心中不安,總覺得對她不起,日思夜想,就憂思成夢。”英帝輕輕地拍著她的背,“你就是想得太多,燕貴人有錯在先,再怪也怪不到你頭上來。”杜沅沅忽然直起身,“難道你真的相信一切均是燕貴人所為?”英帝眯起了眼睛,卻沒有答話,只是道:“時辰還早,再睡會吧。”杜沅沅知他心中必有打算,也不再問,只點點頭,剛要躺下,又想起一事,忙道:“沅沅想請皇上給個恩典。”英帝不由笑道:“你又動了什麼心思。”杜沅沅道:“此事牽涉的敬事房司花太監小絡子和柔美人身邊宮女香羅,二人雖助紂為虐,但卻事出有因,念他二人可憐,皇上就饒了他們吧。”英帝沉吟了一下,“宮中自有宮中的規矩,事關謀害皇嗣,如此處置恐怕不妥。”杜沅沅一急,“皇上,他二人委實可憐,何況柔美人腹中皇子平安,小絡子與香羅也非主使之人,沅沅求皇上了。”一邊說著,一邊使勁搖著英帝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