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點不能喘氣了吧!
拉著她往人煙稀少的地方走去,不去湊熱鬧了。
兩人並肩走在雪街上時,真夜忽道:“我剛剛遇到隱秀。”
“嗯。”她也遇到了。
半晌,真夜又道:“方才我在這兒等著你時,想著,假如我不曾遇見你,下半輩子該怎麼辦?”
“不怎麼辦。”她說:“就算你不曾遇見我,你還是會去走你自己想走的路。真夜,你是個堅定的人,倘若往後我不在你身邊,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
他本來在笑,聽見後半段這些話,卻笑不出來。
“怎麼突然說這種話?”
“可能是因為剛剛聽過輓歌的緣故吧。”黃梨江頗有感觸地看著他說:“我們都是心中懷有理念的人,能夠相遇,是上天賜福,假使我下一刻已經不在人世,再也無法陪伴你,你也一定要記著最初的心念。真夜,我就喜歡你天生樂觀;我希望你的臉上能永遠掛著笑容。”
他不喜歡她說的這些話,但天性使然,卻還是勉強笑了笑,道:“小梨子,你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別說這些掃興的話。才剛新歲呀!更別說,你才多大年紀?”十八華年,年近十九的豆蔻少女能不能別這麼老成?
“真夜,我認識你六年多了,每天都覺得時間飛逝,有時候真希望日子能永遠停留在快樂的一刻,但又覺得這想法好不切實際笑自己蠢。我每天早上醒來時,都忍不住問自己:我真的是東宮少傅黃梨江麼?我真的已經答應你,要陪著你一起走完此生麼?我……”她沒再說下去,因為真夜已經輕聲唱起歌來。
唱的,正是方才迴響在盛京城內的輓歌“薤露”——
他果然過目不忘、過耳不忘,只是對自己沒興趣的事情一向不專心,不用功。
天朝近世的價值觀,恰巧不欣賞這樣的性格;然而這樣的真夜,總叫他經常感到驚訝又意外。
“薤上露,何易曦。露曦明朝更復落,人死一去何時歸?”
黃梨江終於露出笑容。“真奇怪,怎麼好好一首悲傷動人的送葬曲子,被你一唱,就覺得一點都不悲傷了?”
真夜笑道:“因為我是天底下最樂觀的人啊。”
他突然拉住她雙手,在雪地裡轉起來。“小梨子,陪著我,不管我到哪裡,都請你陪在我身邊!”否則他會像遙影那樣,不然就是像隱秀那樣,再也快樂不起來,連笑容都走樣。
黃麗江被他轉得氣喘吁吁,頭暈腦脹,哪裡有時間回應他的話。
知道他突然停下腳步,兩個人撞在一起、抱在一起、摔在一起、滾在一起,最終疊在一起,腳下踢飛的雪花高高揚起,又譁然落下。
他緊摟著她的腰,看她嬌豔如花。
“恭喜發財。”對她說出新春第一句吉祥話。不想祝她步步高昇,免得離他太遠,他怕自己捱不住思念。
她不禁大笑出聲,笑聲迴盪進附近廢棄的大銅鐘裡。
“那我祝你……永以為好。”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天朝男女以美果玉石互相贈答,藉此結緣,期望能永以為好。
當年他贈她香梨,她則回報他玉石般的真心。
如今闌珊燈火處,他倆躲在無人窺見的鐘樓下,許下永以為好的承諾。
“原來是夢啊……”
黃梨江滿身冷汗醒來,下意識要找官服穿,聽見門外侍童呼喊:“大人,請開門啊!”
她這才猛地想起,不對呀,今天是她戒齋日。
說是戒齋日,其實只是身體不適,不方便出門的藉口;然而她房裡還是擺設著幾卷經文、焚著檀香做做樣子,以免露出破綻。
勉強起身更衣,沒穿官服,她換上一般天朝男子外出的常服。
待打理妥當,她方開門。“到底什麼事?不知道我今日齋戒,不便出門麼?”
外頭站著真夜的新侍童。說是新侍童,其實也不怎麼新了,跟著真夜一、兩年了吧。卻還不如帶緣機伶。是因為年紀還小的緣故吧。
那侍童害怕又驚慌地道:“對、對不起,大人,因為宮裡來了人,要請殿下入宮一趟!”
“殿下不在?”她立即猜到,也想到幾個真夜可能會去的地方。
侍童用力點頭。“請大人幫忙。”
黃梨江忍著下腹不適,又道:“知道了。去請龍護衛或朱護衛來,我要出去一趟。”
來的人是朱鈺,他見黃梨江臉色蒼白,不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