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小心碰觸著這份柔軟,生怕自己的手會割傷了她似的,竟帶著幾分戰戰兢兢的味道。
彼時,相握的十指,對視的瞳眸,交映著兩個人的面容。
其實就是舒蘭也沒有想到,在戰場上氣勢剛勇,亦可殺人如麻的男子,這會卻是連握過她的手都會如此膽怯。真不曉得往昔他在她身邊是如何自處的,不會盡是靠著那些嘮叨在遮羞吧。
其實當初想要為舒門延續血脈的時候,她不是沒有考慮過身邊的一些人。
唐雪松,自是首當其衝的,可是正因為他們的感情太好、太深,宛若家人,所以她害怕,害怕又有失去的那一天,她會再也站不起來,落個萬劫不復的下場。
可是……此刻手心裡傳來的溫度是真實的,一樣的厚繭粗皮,這是武人的手,也是唐雪松的手。
“我知道的,你待我的好,我都是知道的。”
她握住唐雪松的手,並肩走在擁擠的人群裡,低首喃喃自語。
“舒蘭,你剛剛說什麼?”
人群吵雜,唐雪松沒能聽見舒蘭的低語,舒蘭抬頭瞪他一眼笑道:“我說咱們該去放花燈了,過會花神娘娘游完街再去,人就多了。”
放花燈。
唐雪松忽然想起許國公的話:過兩日元宵佳節,你去把人約出來,同她說長安花燈會上放花燈,若是寫了彼此心儀之人的名字,就能心意相通、白頭到老,屆時你看她寫的是誰,不就一清二楚了麼?
記起這番囑咐的唐雪松,不尤握緊了舒蘭的手,低頭一心朝著河邊步去,然而胸口卻是極快地跳動著。
河道附近,這夜賣花燈的小販聚了個齊全,各式各樣的花燈密密麻麻地擺在攤位上供客人挑選。兩人買了最普遍的蓮花燈,而當唐雪松正猶豫著如何叫舒蘭寫上名字,舒蘭卻是先一步對他問道。
“花燈上頭是寫名字的,你知道嗎?”
他看著她,默然地點點頭。
“那你打算寫誰的?”
舒蘭露出明顯的狡詐笑顏,一副明知故犯的樣子。唐雪松這刻真真體會到了被玩弄於鼓掌之中是一種什麼感覺,只是這些,他都心甘情願。
往昔魁梧挺拔的男子,這會微微欠下身子,在花燈的籤子上寫好了名字,利落地遞了過去。
字跡一如人品,唐雪松的字一筆一劃、剛正不阿,端端正正地寫著。
舒蘭。
意料之中的字,可親眼瞧見,舒蘭的心底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不至洶湧澎湃,卻也是波瀾四起。
“你這個傻子。”舒蘭拿著籤子,低著頭,半晌方抬頭看他,“怎麼就忍下了那麼多年。”
素來木頭的唐雪松彼時沒有再選擇沉默,沉著的聲調如同朗朗的乾坤。
“我自知身份低微,不敢求娶於你,當年你既是選了舒戰,也是我自己悶聲不吭的結果,不管如何,我只希望你歡喜安樂。”
舒蘭抿著唇,“那我問你,若我選了你,你會為我如何?”
短短一瞬,唐雪松正視著舒蘭說道。
“我會為你好好活著。”
啊,就是這個。
猝然間,她終於明白自己在唐雪松的身上找到了一種什麼感覺,這是她一直以來最為期盼的感覺。
家。
他便能給自己一個家。
她希望自己愛的人能夠好好活著,希望所有的人都能好好活著。
舒蘭舉起自己手上的花燈,她的籤子上還一片空白,沒有寫下任何人的名字,不過她的心裡已是決定好了。她對著他笑道。
“唐雪松,總算不枉你等了我——”
“舒蘭!”
同樣的兩個字,卻是喝止住了舒蘭要對唐雪松說的話。
戲文裡頭演得好,花前月下這樣的好事,不蹦出幾個攪局的,委實對不起付了銀子看戲的客官們。
於是迦烜的出現在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當即舒蘭就曉得,前些時候的那碗牛肉麵,算是白吃了。
迦烜急如星火地衝到了他們的面前,只瞪著舒蘭手中的花燈,見上頭還是空白一片,才稍稍降了一些火氣,這會舒蘭只得客氣道:“二殿下也來看燈麼。”
迦烜瞪著她,一副要吃了她的樣子,“我有事找你。”
“非要這會?”
“就是要這一會,半刻都等不得!”
看他這幅眼神冒火的樣子,舒蘭曉得她若是這會敢拒絕得話,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