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口道:“便將這匣中之物直接毀去便是。”
看著對方不悅的神色,此時張儀想到了平日裡丁寧說自己婆婆媽媽的樣子,他有些醒覺,目光從這名岷山劍宗修行者的身上移開,落在手中的鐵匣上。
然後他直接開啟了這個鐵匣。
鐵匣裡只有一張薄薄的羊皮紙,簡單的疊著,所以他一眼看到了很多墨線。
只是一些零散片斷的魔線,他就感到了無窮無盡的恐怖劍意。
他的雙目瞬間刺痛流淚。
就在下一瞬間,這些劍意逼迫在他的身上,讓他體內的氣血都運轉不暢,甚至讓他有種瞬間受傷吐血的感覺。
張儀的身體猛的一震,然後他駭然的抬頭。
“這是……”
他無比震驚的看著面前的青衫修行者,想著淨琉璃甚至是澹臺觀劍身上的那種氣息,都覺得不可能有這樣的鋒芒,然後他瞬間醒悟,“這是百里宗主親自……”
這名岷山劍宗修行者覺得已經不必回答。
他轉身開始離開。
“在你自己看來,在長陵你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然而三名長陵最頂尖的人物,卻是親自來見你,或者親筆書信給你。所以你便不可能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我岷山劍宗的弟子,和昔日巴山劍場真正那些人門的弟子一樣,不可能是小人物。”
聽著對方身影消失之前從風中傳來的這兩句話,張儀整個身體再次不可遏制的顫抖起來。
藉著最後一抹晚霞的餘暉,他艱難的展開鐵匣中的羊皮紙,他的雙目更加刺痛,淚水倏倏而落,只是看清了最前的幾句話,他的呼吸便時而停頓,時而急促起來。
這是一部劍經。
膈數之法,逢五逢七,只是一種閱讀的方法。
只看逢五和逢七倍數的那些字,才能看到這部劍經真正的文字,領悟真正的意思。
能夠令百里素雪親自書寫,而且採用這種方法來掩飾真意,往往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這部劍經對於岷山劍宗也非常重要,而且在岷山劍宗裡,也只有百里素雪才知曉。
這便意味著真正的宗主親傳。
想清楚了這些,張儀終於真正明白這名岷山劍宗修行者最後的那兩句話的意思。
岷山劍宗宗主百里素雪親傳的弟子,又怎麼可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天空裡最後一絲餘暉落下。
他四周的荒野落入黑暗之中。
“要做,就做得徹底一些。”
他的腦海之中再次想起了丁寧的聲音。
想著過往的很多事,想著薛忘虛的死去,想著劍會的一些畫面,想著劍會之後皇宮深處那名女主人親手所書的信箋,想著換來的風光,他覺得丁寧說的這句話是對的。
他將羊皮紙從鐵匣中取出,貼身放好,又收好鐵匣,然後他抬頭,看著大燕方向的天空裡最亮的那顆星辰,開始動步。
……
河崗上如雷的馬蹄聲劇烈的響起,驚飛了無數夜宿的歸鳥。
一溜的火把將整個河岸照得透亮,一名黑甲將領從奔馬上飛躍下來,毫無分量般落地,但在落地的瞬間,他順手一扯,便將身後的奔馬帶停。
“就是在這裡?”
這名黑甲將領看了一眼周遭的景物,寒聲問身後一名軍士身前坐著的兩名七八歲的孩童。
這兩名孩童一男一女,似是兄妹,看身上的衣飾,便應是周遭漁戶的兒女。
聽著這名黑甲將領質問的聲音,再看到對方黑色甲衣上在火光照耀下閃閃發光的虎狼圖紋,這兩名孩童心中驚懼,張口沒有回答,卻是哇的一聲直接哭了起來。
這名黑甲將領深吸了一口氣,心中更加煩躁,但在蹲下身來往下方看去之時,他的面色卻是劇變,眼瞳深處也不自覺的流淌出濃烈的冷意和殺意。
這幾株枯柳下方盤根錯節的根鬚上,他看到了一兩縷已經泡爛了的白色緞條。
幾乎是潛意識裡,他便認定這便是白山水之前的藏身之處。
渭河一帶,不知道有多少船舶和大秦修行者在搜尋白山水的蹤跡,然而誰會想到,白山水之前就只是像一具真正的浮屍一樣,沉浮在這幾株老柳下方的根鬚之間?
這是江面上過往船舶都有可能看到的地方,然而最後卻偏偏只有這兩名孩童湊巧看到。
任由天命,這才是最好的逃離方式麼?
只是聖上鹿山會盟一劍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