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再也不必擔驚受怕,不必害怕查票員是否來查票。
一位像你一樣感到疼痛的夫人突然大聲喊叫起來:她的脛骨,這個承擔著她的部分體重的身體中的重要部位受到了損害。在這危及生命的擁擠中,人們並沒有去查獲引起擁擠的罪魁禍首。人群遭受到由指責、咒罵、侮辱、咒語和抱怨所組成的層層攔阻射擊。從吼叫著的嘴巴里,時而發出陣陣對自己命運的抱怨,時而傾瀉出對別人的聲聲指責。人們緊挨著站在一起,猶如罐頭中的沙丁魚密集難分,但是他們好久還沒有浸到油中,這要到下班之後方才可能。
她憤怒地踩到一個男士的硬骨頭上。有一天,她的一個女同學,腳上穿著一雙跟特別高的高跟鞋,高跟紅豔豔的,猶如噴射出來的火苗,她身上穿著一件有皮襯裡的新式皮大衣,她友好地問道:你這裡都提著些什麼東西,都叫什麼?我指的是這個箱子,不是你頭上的東西。這是個名為中提琴的樂器,她客客氣氣地回答著。什麼是中提琴呢?我還從來都沒聽說過這個奇怪的詞,一張塗了口紅的嘴開心地說著。這時,走過來一位散步的婦女,她身上揹著的是什麼東西?這東西叫中提琴,從外面看不出來裡面是什麼。因為這個中提琴佔了很大位置,所以每個人都得給它讓地方。她公開揹著這東西在大街上行走,沒有人去當場捉拿她。
用手抓住電車拉環的人和少數能有座位坐在那裡因而遭人嫉妒的人,正舒展著自己疲倦的身子。沒有人會踩碰到他們的腳和腿,因此他們在自己的身邊並沒有發現可供發洩情緒的物件。現在有人踩到了我的腳趾上,從一張嘴裡傳出一連串的抱怨。誰踩的?為了表示警告和譴責,在各處名聲都不甚好的維也納第一電車法庭開庭。在每部戰爭影片裡,至少都會有一個人志願報名,儘管是接受一項送命的差使。但是這條膽小的狗隱藏在我們的能忍耐的身體背後。一大批即將退休、膽小如鼠的手工業者肩上挎著工具袋,正推推撞撞擁擠著走出車廂。現在,這些人正費力地步行一站路!假如一隻公羊擾亂了車廂中一群綿羊的安寧,那些人便緊急需要清新的空氣並且在外面尋得了它。人們回到家後折磨妻子時所使用的憤怒的鼓風機需要新鮮的氧氣,否則它也許就會失靈。某種模糊的顏色和形式在晃動滑行,另外有什麼其他的東西如同被刺中時一樣高聲地喊叫。充滿維也納怒氣的濃霧籠罩在這片人民草坪上。一個人甚至在呼喚劊子手,因為他下班後的休息已經被提前毀了。他們非常生氣。他們夜間的寧靜本該在二十分鐘之前就開始了,但是,今天它無法降臨了。或者寧靜突然被打斷,如同使用說明破壞了祭品的彩色包裝效果一樣,它現在再也無法回到架子上。現在,祭品無法不引人注目地採用一個完好無損的新包裝,女售貨員將會把它當作小偷拘留起來。您悄悄地跟在我的身後,不要引人注意!看起來通往分部領導辦公室的門是個假門,在嶄新的超級市場的外面沒有本週處理的特價商品,那兒什麼也沒有,絕對沒東西,只是黑糊糊的一片,一個從不吝惜的顧客,跌入了無底的黑暗之中。有人用這裡通常使用的書面語說道:請您立即離開車廂!從他頭上滋出一束雄羚羊背上的毛,因為這位男士裝扮成了一名獵人。為了採取新的手段她及時弓了弓身子。她必須先把自己的樂器擱下,這些傢伙就像垃圾箱裝不下的大垃圾一樣,它們圍在自己的身邊像是構成了一組籬笆牆似的。她假裝著紮緊鞋帶,一邊用繫鞋帶來陷害電車上自己身邊的人。她像順手似的使勁掐這個婦女或另一個婦女的小腿肚子。這寡婦的小腿肚子肯定被掐青了,只見她一躥老高,猶如夜裡明亮、閃閃發光的噴泉,最終成了注意的焦點。她簡明扼要地勾畫出自己家庭的狀況(首先是丈夫死了),而且威脅說,將以此對虐待她的人進行可怕的報復。此後,她揚言要找警察!但警察沒有來,因為警察不可能什麼事情都管。
女音樂家的臉上露出無辜的目光。她裝出剛剛被浪漫音樂所征服的表情,似乎自己心中一直在考慮著如何提高充滿著感情的音樂的力度,而對其他的一切絲毫不感興趣。繼而,眾人一致說道:帶機關槍的這位姑娘肯定不是幹這種事的人。這次,眾人也像通常多次那樣,講錯了。
有時候,有人仔細考慮過後得出結論,他會用手指著真正的肇事者說道:是你乾的!人們會問她,在這刺眼的陽光之下,她對這種成熟的看法還有什麼可說的呢?她不回答。牙科醫生在軟顎後面透過手術植入的補牙填料,現在頗有成效地阻止她本能地指摘自己。她不為自己申辯。有幾個人爭吵,因為一個聾啞人受到指責。也有理智的聲音在講,拉小提琴的人絕對不可能是個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