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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部分

六皇子垂下頭,只是恰如其分的轉開話題:“對了,我今日來,林氏她還問起來了。若是母妃覺得宮中寂寞,平日裡倒是可以叫她入宮來,陪您說說話,也算是解個悶。”林氏乃是六皇子的皇妃,也算是謝貴妃的兒媳,讓她入宮陪著也不算太出格。

謝貴妃卻咬了咬唇,冷聲道:“我與她又有什麼好說的?若真是日日叫她入宮來,恐是平白惹了旁人閒話,說我愛擺架子欺負人……”她輕輕的擱下手中的茶盞,那隻猶如青玉一般的纖手很快便抓住了六皇子那隻手掌,切切的道,“六郎,那可是你的妹妹啊,一母同胞,血脈相連。她的仇,你可萬萬不能忘了。”

六皇子只覺得自己那隻手掌彷彿被陰冷的蛇信子舔過,涼意森然。他下意識的抿了抿唇,那猶如珠玉一般殊麗的面容緊繃著,彷彿壓抑著什麼情緒。

謝貴妃瞥了眼他那神色,很快便又往裡頭加了一把火,哽咽著哭泣道:“三娘去的時候還那樣小,我甚至連她最後一面都沒見到……現今一想起來,真是……”

她語聲哀哀,彷彿真的是在為幼女的死而覺心痛。

六皇子終於沉下聲音,直截了當的開口問道:“母妃此回叫兒臣過來,所為何事?”

謝貴妃眼睫微微抬起,沾著些許的淚珠,好似不勝哀愁。她柔柔的道:“你妹妹的事情,真要論起來,你那幾個兄長自是都逃不開干係的。如今,北狄那邊磨刀霍霍,蕭明鈺又遠在北疆,恐怕不日便要出事……”她微微一頓,很快便與六皇子道,“只要我們再添一把火。”

六皇子驟然抬起眼去看謝貴妃,語氣裡帶了重重的警告之意:“正所謂‘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兩國交兵,輕則勞民傷財,重則危及社稷,母妃深居宮內,不知內情與輕重,還是不要摻和的好。”

謝貴妃蹙了蹙眉頭,抬眼去看兒子,只得接著勸道:“蕭明鈺才幾歲,他又懂什麼?哪裡有你說的那般重要?打仗這種事,最後還不是要蘇淮真來?”她看著兒子年輕的面龐,忍不住循循勸道,“你不知道,你父皇特意選了蘇淮真,還不就是想要叫他替蕭明鈺來打仗?到時候輸了,責任自然由蘇淮真這個主帥來揹著,若是贏了,卻還要分蕭明鈺一半……”

說到此處,謝貴妃依舊是忍不住有些憤憤不平:皇帝也太偏心了,這才剛剛廢了太子,便想著要扶蕭明鈺這個嫡次子上位。她只要一想到:縱然元德皇后去後多年,皇帝的心依舊向著她那幾個嫡子,謝貴妃便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氣恨——那人早已死了,說不得屍骨都已爛了,為什麼還要與她爭呢?

謝貴妃氣得咬牙,只是當著兒子的面還是竭力忍著那滿心的怒氣,接著勸慰道:“母妃知道你心善,不願動那些鬼蜮手段。可你仔細想想:倘若我們此時什麼都不做,那等蕭明鈺打完仗,平平安安的回來,到時候他便是唯一一個有戰功的皇子,而且他又是嫡子,你父皇再提出要立他為儲,朝中又有何人能擋?”

六皇子面色微沉,只是道:“那也是四哥他應得的——此回北疆一行原就是前途未明,他願意挺身而出,甘冒生命之險。倘若他正攜勝而歸,兒臣做弟弟的也只有敬佩的份。儲位原就是有德者居之,若是叫四哥來坐,又有何不可?”

謝貴妃緊緊盯著兒子那張臉,想要從他臉上看出一絲一毫的動搖,然而她很快便發現:六皇子說的竟然是真心話!真是可笑,她此生苦心積慮,費勁心血,付出一切,所為的也不過是想要將自己唯一的兒子推上那個位置——然而,她的兒子卻對這一切毫無半點的渴求。

多麼可笑啊!這皇家裡頭竟還有這般天真的!皇帝那般虎狼之血竟也能養出他這般的兒子。

謝貴妃胸口忽而湧出勃然之怒,甚至顧不得儀態和顏面,拾起案邊的茶盞,用力往六皇子身上丟去,一字一句的道:“你!你當真是一點血性都沒有!你怎麼配做我的兒子!”她語聲顫顫,幾乎是咬著牙才能把那心頭的真心話擠出來,“你身上所流著的血,有一半是開創熙朝三百年天下的熙太祖所留下的最後一脈骨血,還有一半是你父皇這個一統天下、掃清六合的大周天子之血。你身負兩朝帝王之血,難道就想要這般自甘墮落,庸庸碌碌過此一生。”

六皇子面容漠然,一字一句的道:“那又如何?”

謝貴妃眼中幾乎要燒出火來,她只覺得滿心滿心皆是恨,竭力忍著那點怒氣,仰著頭顫聲問道:“那你妹妹呢?你妹妹的仇,你也不打算報了?”

六皇子站起身來,衣袖在案上緩緩的拂過,發出極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