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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部分

總不能直接與他說自己有孕了吧?

鄭娥猶豫了一會兒,仍舊有些說不出的羞意。她想了想,索性揮揮手讓左右都下去,提筆先寫了自己與二公主在外頭酒樓吃羊肉的事情:

“……不知北疆那邊可有肥羊?你那日去後,我便和二孃一起去了一家新酒樓,聽說那家的烤羊肉色香味俱全,乃是酒樓招牌菜,每日只供應一百份。二孃一個人便吃了半碟子烤羊肉,若不是中途我出了意外,她大概還能再吃好幾碟羊肉。

不過你放心,我說的‘意外’其實也不算是壞事,是好事——是我們兩個人的好事。只是,接下來好幾個月,我大概都不能吃羊肉了。”

鄭娥寫到這裡,隱約覺得自己這言下之意已是十分清楚,想著蕭明鈺讀到信件時候的反應,她便覺得心中甜甜的,彷彿被澆了一層又暖又甜的蜂蜜,說不出的喜歡。她眨了眨眼睛,掩下羞澀,緊接著又寫起自己近日的境況:“府內一切皆好,我每日裡也和平日一般的練字看書,只是你忽然走了,開始的時候還有些不太習慣……”

鄭娥寫到這裡,面頰微微有些羞紅,想了想便又加了幾句:“不過二孃常來陪我,父皇也常常叫我入宮伴駕,讓尚藥局派人給我看脈。倒也不覺得難過,除卻不能常常外出之外也算是十分充實的……”她順手便把自己這些時日的日常作息、消遣寫了一回後,鄭娥這才擱下筆。

不知不覺間,她竟已經寫完了兩張信紙。

鄭娥看著桌案上兩張寫滿了簪花小楷的信紙,略一猶豫,又拾起了一張嶄新的信紙,接著在上面寫到:“自伯之東,首如飛蓬。豈無膏沐,誰適為容。自君之出矣,明鏡暗不治。”

所謂“自伯之東,首如飛蓬。豈無膏沐,誰適為容”出自《詩經·衛風·伯兮》,大致可以解釋為:自夫君東征,我無心梳洗的長髮便如飛起的雜草,難道是因為我沒有洗髮的脂膏嗎?並不是的,是因為我的夫君不在啊,我又要為誰梳妝?

而下一句“自君之出矣,明鏡暗不治。”則是出自《室思》,緊接著上一句的意思便是:所以,自從夫君你走後,我用來梳妝的明鏡便已不再光亮。

然而,鄭娥真正想說的卻是《室思》的下半句——“思君如流水,何有窮已時。”為了這麼一句話,她還特意尋了一頁衍波箋,此信箋上的紙紋一如流水之紋,恰恰合了鄭娥心中所思。

因著鄭娥一貫羞於言說思念,故而寫了那麼三句詩詞後便停了筆,只盼著蕭明鈺能明白她想說的話——是了,他們一貫都是那般的心有靈犀,此回一定也能立刻明白的。

等再次擱下筆,鄭娥這才覺出自己頰邊的熱度,慌忙的垂下頭去把三張信紙收好,這才揚聲喚了人來將信件送出去,寄去給北疆那邊的蕭明鈺。

因是二月裡,尚有幾分春寒。蓬萊殿內仍舊是捎著銀絲炭,重重的簾幔被放下來,只能依稀看見內裡的衣香鬢影。

這偌大的宮殿,此時卻是一片寂靜。只有赤金雕花卉紋狻猊生香爐裡生起嫋娜的香霧,輕輕淡淡的一縷幽香,猶如微風一般輕輕的拂過殿中的簾幔,左右往來的宮人手裡或是端著杯盞、或是漆盤……皆是恭恭敬敬的垂下頭,屏息斂神,不敢出一口大氣。

因為,六皇子來了。

六皇子雖是謝貴妃所出卻一直不大喜歡入宮,自從建府出宮之後便很少入宮來,平日裡也多是謝貴妃派人催了好些次,他才端著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姍姍而來。而每當此時,謝貴妃的心情總也不會太好,殿內的宮人自然是拿出百般的小心,生怕會因此被謝貴妃遷怒。

而此時,謝貴妃正如往日一般坐在暖榻上與六皇子說話。她今日只穿了一身石青色的常服,一頭如雲的烏髮只用一支簪子鬆鬆的挽了起來,越發襯得一身肌膚猶如雪堆玉砌一般。她那張絕色的素面亦是不施粉黛,透出涼絲絲的玉白色,叫人望之而生憐。

自小公主去後,她便再沒有穿過華服,永遠都是這般素淨到了極點的服飾,便如月下徐徐盛開的曇花,只剩下片刻的光陰,嬌弱到連那灼熱的日光都會燒傷她。

六皇子看在眼裡,念及早逝的幼妹,倒是頗有幾分感傷,難得的對母親生出些許的歉疚來。他伸手倒了盞熱茶,遞過去給謝貴妃,低聲問道:“母妃近來身子可好。”

謝貴妃自是很快便察覺到了六皇子的愧疚,她伸出手去接那盞茶,從袖角露出的那一段手腕伶仃纖瘦,彷彿一掐就碎的青玉。她只是苦笑著:“如何能好?”她咬著唇,彷彿幽怨一般的道,“我一想起你妹妹便心痛難忍,如何能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