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刺蝟陣的後方正是主帥的位置,有少量精銳騎兵跟隨保護著。一杆帥旗正巍然立於其中,上面印有一個碩大的“桓”字,正迎風咧咧作響。大旗掩映之下,領頭的三人三騎面色凝重,最中間的一位正是主帥桓溫。
桓溫已經年近六旬,髯根鬢角之間微見斑白。一生的征戰戎馬令他的臉龐與同齡人相比要多添了不少風霜,只是面上的那雙紫眼依舊精光奕奕,威嚴起來讓人生怖。他眼神中不經意間流露的犀利顯示出讓年輕人也難以比擬的過人精力。
此時的桓溫全身披掛,挺坐在馬上,雖然身為主帥的他早已不會再似年輕時一樣衝鋒沙場,但是他握刀的手依然沉穩熟練。那把令他成名沙場的寶刀名喚“元子”,不管是強悍的西秦符生,還是羌酋姚襄,無一不在此刀下吃過大虧。而那隻名曰“大黃”,令敵人聞風喪膽的精鐵大弓依然背在他的身後,箭壺中十支“金僕姑”箭的箭尾從肩頭露出,只待主人立馬彎弓,便會一展神威。
正是,“壯歲旌旗擁萬夫,錦襜突騎渡江初。燕兵夜娖銀胡簶,漢箭朝飛金僕姑。”桓溫當年的風采氣魄不知折服了多少英雄好漢。
跟在他左右的兩騎便是桓溫的得力心腹--郗超和王珣。這兩人中,郗超是滿臉虯髯;王珣卻正好相反,鬍子稀稀拉拉的沒幾根。軍中戲稱他們為“髯參軍,短主簿”,兩人都智勇雙全,堪稱桓溫的左膀右臂。
看見己方軍隊士氣如虹,王珣滿臉得意之色,道:“看來慕容垂那小子的敗亡就在今日了。”
郗超雖然滿臉虯髯,看起來甚是粗魯,其實卻心細如髮,比起王珣來要謹慎得多。他沉吟道:“就是不知道他們還能不能玩出什麼新花樣來。”
桓溫一陣大笑,道:“我早說過,燕軍之中我只忌憚慕容恪一人,他用兵無常,變化多端,神鬼莫測,確是難纏的角色。至於其他人,哼哼,都只是些光靠騎兵衝鋒蠻幹的蠢人。雖說胡人驍勇善戰,但是頭腦簡單的就不過是蠻牛而已,力氣雖大,又有何用?只要今日一戰打垮慕容垂,再騰出手來,回頭吃掉慕容德,搶回石門。待這哥倆一敗,慕容暐那乳臭未乾的小子就該坐不穩皇位了。哈哈!”
說完,三人繼續密切關注慢慢逼近的陣前形勢。
漸漸的,燕軍的弓騎兵們也布成了一個陣形,說是陣型又有點不象陣形,因為結構非常疏散,排列也不整齊,陣列寬度是晉軍的三倍以上,看上去明顯散亂無章,不堪一擊。
桓溫一開始滿臉笑意,看著看著,慢慢表情變得凝重了起來。
王珣不解道:“這是搞的什麼名堂?難不成慕容垂被我們幾日前那一仗打壞了腦子嗎?”
郗超也迷惑不語,只看向桓溫。
桓溫一臉嚴肅,道:“看樣子,這燕國軍中除了已經死了的慕容恪以外,應該還有高人。以我對燕國諸將所知,這種變化決不是慕容垂那小輩能想得出來的。吩咐兒郎們需得小心應付,切莫輕敵。敵人如此變化,必有深意,切不可掉以輕心!”
燕軍之中,慕容垂的裝束、表情看起來和平時並無兩樣,只是一雙長刀已掛在坐騎之上。慕容令銀甲閃亮,右手把持長槍,左手穩住韁繩,一派英姿颯爽。不過,這大軍之中,任誰也遠不及容樓顯眼。
容樓依舊還是那身烏金鍊鎖甲,裡面穿著黑色軟皮內襯,只是,頭上帶著的那個造型奇異的頭盔十分引人注目。頭盔通體呈黑色,一看便知是由上好烏鋼打造的,和普通頭盔不同的是,頂上的纓子也是黑色的,並非一般的紅色纓子,是以雖是黑色卻極為惹眼。頭盔的面部也有防護,只露出容樓的眼睛和下巴,面部護甲的形狀像是隻展翅的鳳凰,鳳凰之首正好保護住容樓的額頭,張開的雙翅恰到好處地護住了雙眼周圍、顴骨以及臉的上半部,雙翅上各留有一個鳳睛型狀的孔,以便露出雙眼。鳳凰的身體和尾巴彎曲著保護住兩頰,很好地掩飾住了主人的真實面目,讓人無法辨識。只是,這隻‘鳳凰’一點也不美麗,上面的花紋、線條都極為凌厲,把容樓俊秀的面目完全遮擋住,猙獰恐怖,令他看起來像是來自地獄的魔神一般。
原來因為容樓自小在戰場上養成了習慣,不願在敵人面前露出面孔,是以沙場之上一直喜歡以黑布蒙面。慕容衝得知後,特地請來高手匠人精心打造了這隻頭盔,在出徵前送與了他。
兩軍剛一交鋒,晉軍就見識到了燕軍擺出的這種怪陣形的厲害,明顯感到應付起來十分吃力。
燕國的弓騎兵們從三個方向分散襲來。負責從正面進攻的一旦進入到晉軍弓箭射程範圍之內,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