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安康?!
嚴清怡頓覺天旋地轉,兩腳軟得幾乎站不住,好容易穩住心神,咬著下唇道:“你幾時見過他,為什麼要給他?”
春蘭“噗通”跪在地上,“二少爺每個月都會送來五兩銀子,我在集市那邊等著他。我真不知道這是姑娘的東西,如果知道是姑娘的,我死也不會動一下……太太雖然對不住姑娘,可二少爺是無辜的,他根本不知情。”
嚴清怡冷著臉問:“你可知道上面寫的什麼,你為什麼不問過我?”
春蘭俯在地上,哀哀地道:“姑娘,我實在左右為難,我知道太太將我給了你,就應該全心侍奉姑娘,但我在陸家過了七八年,不能轉頭就忘記舊主子。那東西,姑娘留著沒用,可二少爺拿著,陸家就能起復。”
何止能起復?
陸致得到那摺子,十有八~九會交給張弦。
張弦跟羅振業面和心不和,彼此積怨已久,想必手裡也握著羅振業不少把柄。一旦羅振業倒臺,跟隨他的門生就逐個被清算,會騰出許多空缺來。
陸致有此功勞,不但能起復,沒準還能高升一步。
想到此,嚴清怡心如死灰,望著匍匐在地上的春蘭問道:“你幾時給的陸安康?”
“就是中秋節前一天,二少爺在集市上等著我,那盒月餅就是二少爺拿來的,還另外給了三兩銀子,讓給姑娘買些點心。”春蘭低聲回答。
嚴清怡更覺心涼。
現在已是臘月,中秋節都過去三個多月了。
如果去跟陸安康要摺子,肯定要不回來,就是要回來也沒用,陸致說不定已經抄錄了好幾份。
林栝的仇肯定能報,而羅家肯定要重蹈覆轍。
縱然羅雁回已經去了遼東,未能跟陸安平結識;縱然羅雁回沒有將陸安平帶回羅家,可兜兜轉轉,羅家仍是會敗在陸家手裡。
或許陸致為了讓兒子居首功,會跟前世一樣,讓陸安平寫下羅振業的樁樁罪證。
嚴清怡絕望地站在地當間,只覺得自己先前的所作所為都是個笑話。
她隱約猜出大姨母存著其他心思,卻心甘情願地跟著大姨母進京;她挖空心思想接近蘇氏卻被她冷冷地拒絕;她好心好意地勸服羅雁回,卻被他毫不留情地推進湖裡……只要能讓蘇氏,讓羅雁回不再遭受前世同樣的苦難,她都可以不計較,不在乎。
但是,事情明明偏離了原本的軌跡,為什麼在這件事上卻迴歸了原點?
還有,陸家在對付羅振業的時候,會不會牽連到林栝,會不會把林栝當成馬前卒?
如果說羅振業是罪有應得,但林栝卻是完全無辜的。
嚴清怡腦中紛亂無比,既覺悲涼,又有無限的後悔。
良久,瞧見地上的春蘭,和緩了聲音道:“你起來吧。”俯身將油燈端起來,放在灶臺上。
春蘭仰起滿是淚水的臉,遲疑地開口,“姑娘?”
嚴清怡又道:“地上涼,你起來吧,別傷了腿。”
春蘭站起身,眼淚順著臉頰不住地往下滾,“姑娘,你寬恕我了?”
“嗯,”嚴清怡低低應一聲,“我明白你的想法,我也像你一樣,因為戀著過去的事做錯了許多事。可我不能留你了,我早就說過,跟了我就要守我的規矩,最緊要的就是忠誠。咱們兩個相處兩年多,你待我極好,我也沒把你當外人,今晚過一夜,明天早上我把身契還給你,你或者回陸家,或者自謀出路。”
“不!”春蘭哭喊一聲,又跪倒在地,雙手扯住嚴清怡的裙子,“姑娘,我不走,我不想離開你。如果姑娘非得趕我走……”四下瞧了瞧,忽然抓起菜刀抵在自己脖頸間,“我寧可以死謝罪……”
第117章
嚴清怡看著她; 也跪在地上; “你能不能放過我; 我已經過得夠慘了; 沒爹沒孃的,你死在這裡,是想我下半輩子待在牢獄裡出不來?你真不想活,我不攔你; 你先寫個宣告,說你自己尋死,跟別人不相干,把宣告帶在身上。只要出了這門,你願意撞牆也好,抹脖子也好,或者拿根繩子掛在樹上也好; 隨便怎麼謝罪都成; 我絕不阻攔。”
春蘭訝異地看著她,片刻,起身放下菜刀; 進了東次間。
嚴清怡默默地站了會兒,把地上散亂的木柴重新塞進灶臺旁邊,然後拿笤帚把地上的木渣碎屑掃乾淨。
水自然是不想燒了; 飯也沒有心思做; 去薛青昊屋裡取來紙筆; 又給林栝寫了封信。
這封信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