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否就是廖公的“消長生謝”“自趨平衡”?如果這就是“消長生謝”“自趨平衡”,現在他們只剩下五個啦,仍還沒有“餘裕”,依有識之徒的真知灼見,是不是還要教該可憐的媽媽再送三個女兒到妓女戶,以其出席費的收入幫助家用,才算真的消長生謝、自趨平衡哉?天乎,靠賣兒賣女才能“何患乎食不足衣不充”,真使人疑心這是冷血動物的想法,不像是立法委員的想法也。好啦,三公如果大怒,認為柏楊先生血口噴人,俺並沒有教他賣兒賣女呀,那麼,我們就恭請三位大人,為他們指出一條生路。
最精彩的是,廖先生還為此特別引用了一個“曰”,該曰乃宗教家曰,咦,廖先生是立法委員,而不是洋和尚;面對的是社會,而不是靈魂;應為國人解決的是現世問題,而不是來世問題;討論的應是蒼生,而不是鬼神。以後再有發表高見的機會,務請把穩了舵才好也。不過三公之勁奇大,而湯如炎先生又有鋼刀在手,所以我仍認為他說的有理,於是我只好隆重建議胡乃英女士全家都去廖公府上,要他代為祈禱天主,掉下幾個麵包吧,當然不一定要掉麵包,能借著天主的幫助,感動廖先生的善心,從他閣下荷包裡掉出十萬元,也就行啦。
日本有中將湯,調經之妙藥也。中國如今出了廖王湯,對猛生朋友,乃一大福星,值得我們小民額手稱慶。我想三公於捐助胡乃英女士之餘,最好有志一同,聯合全國大師兄二師兄,以及所有的有識之徒,組織一個“第六個孩子掉麵包委員會”,凡因子女過多而奄奄欲斃的夫婦,都可有一線生機矣。只要廖王湯肯向天主祈禱,天主聽見之後,大風起處,呼呼呼呼,你瞧大雨傾盆吧,要麵包有面包,要衣服有衣服,要鞋子有鞋子,要學費有學費,要吃藥有藥,要開刀就掉下來一個醫生。如果天主不能往下掉──掉當然會掉的,我要說不會掉,豈不是非愚即妄乎?但可能天主那一天領出席費去啦,恰好不在家,沒有聽見禱告。那麼廖王湯總不能言行相悖,瞪著尊眼不管吧。
臺灣療養院那位好心腸副院長是誰,一時打聽不出來,聽說已經出國啦,這種人在廖王湯尊眼裡,乃屬於“絕子絕孫之辦法,消滅中華民族之毒汁”,他喪盡了天良,把那位多子的媽媽紮了輸卵管,其罪當然不可逭也。以廖王湯之意,不但不應給她扎輸卵管,簡直還應鼓勵她繼續不斷猛生才對,她閣下目前才三十多歲,平均下來,一年零四個月生一個,再生十個八個,固如探囊取物,輕而易舉。至於生下來後,賣的賣,病的病,死的死,殘的殘,而又沒有錢供其受教育,乃屬於“消長生謝,自趨平衡”,廖王湯大悅的範圍。該副院長幸虧畏罪潛逃,而又隱姓埋名,否則湯如炎先生一馬當先,捉而閹之,那才教報應不爽矣。他閣下如有親友在臺,千萬寫信勸他留在外國不要回來啦,回來恐怕有人會“宮”了他,危哉。
不過有一件事,柏楊先生得宣告的,胡乃英女士的慘境,結結實實擺在面前,廖維藩先生曰:“無識之徒及侵略主義者,假借衣食問題,以推行節育運動。”說我們小民是無識之徒,恭受如儀,不敢抬槓;說我們小民是侵略主義者,也恭受如儀,也不敢抬槓(只心裡有點疑惑);但李桂林先生暨夫人的衣食問題是實實在在的,決不是假借的也。他們有名有姓,有詳細住址,任何人都可前往參觀參觀,考察考察,看看是不是“馬爾薩斯先生的流毒”?抑“起於神經系統之唯物主義思想”?是不是“一二不肖之徒,迅速推行亡國滅種之節育運動”?抑“一二喪失民族道德助桀為虐之徒,利令智昏”?不要說廖王湯捐十萬元啦,就是他們三公能光臨李府瞧瞧,然後給我們一個答案,就感謝不盡矣。王船山先生曰:“柔以喪節,險以斁偷,不自知也,不自媿也。竊其形似而自以為是,挾聖言以欺天下而自欺,其心閹然。以欺孤寡,戕骨肉而無忌。聖人之言,無忌憚之小人竊之以徼倖,豈非聖人之大憾哉。”廖王湯乃有名的仁人君子,當然不會像王船山先生所說的,但總不能不教小民愁腸百結。
有識之徒
廖王湯的高貴言論,中國人已一一領教。另外還有盧崇善先生,似乎也是一位英勇可敬的有識之徒,可惜手邊沒有他的質詢全文,不能照抄共賞。但王夢雲先生的質詢中提到過他的見解,該見解曰:“樂普殺人於未生之前。”這種奇形怪狀的觀念,不知道在盧先生腦筋裡怎麼形成的?受孕之前是為精;受孕之後是謂胎;呱呱墜地,有了呼吸之後是為人;停止呼吸是為屍。嗚呼,盧先生一時正義上衝,照柏楊先生尊肚上就是一刀,那叫殺人。但一旦柏楊先生晏了御駕,貴閣下覺得敝老頭死有餘辜,照捅一刀不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