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回
蒼髯老賊揮手黑幕開啟
皓首匹夫導演荒誕劇目
話說一九七六年十二月二十六日,紅州地委小會議室裡正在召開地委常委擴大會議。與會者除了地委常委以外,還有地區公安處處長文重、地區中級人民法院院長汪學勤列席會議。
會議室裡生著幾盆紅紅的木炭火盆,在這肅殺的嚴冬裡顯得格外溫暖愜意。桌上擺著幾個果盤,裡面放著一些橙紅色的川桔,鵝黃色的天津鴨梨和粉紅色的國光蘋果,每人面前的小碟子裡都有花生、瓜子之類的小吃。屋子裡煙霧繚繞,人們不經意地嗑著瓜子,喝著茶水,會議的氣氛極為輕鬆。然而會場外則由獨立連計程車兵把守,外人一概不得進入,連原來的服務員也一律逐出,這表明此次會議極為機密。
地委書記古良才正腆著大肚子在講話:“同志們,自從十月六日粉碎四人幫以來已經八十天了。在這八十天裡全國各族人民在黨中央和英明領袖華主席的正確領導下,開展了一場圍殲四人幫幫派分子的戰役。在武漢市,以夏邦銀、朱洪霞、胡厚明、董明會、謝望春、張立國為首的大小造反派頭頭已經被捕。我們紅州地區也把古學範、王石泰、俞一方、肖國雄、封延齡和姜軍等參加西山會議的造反派頭頭抓了起來。現在全國形勢一片大好,這才是真正的大好!今天的會議主要是解決以郎超雄為首的反革命陰謀集團的問題。哎,你們該吃的吃該喝的喝,帶個耳朵聽就行了,今天的會要開得輕鬆一點,不能老是像批判會那樣嚴肅,是不是?”他的語氣裡透著一種說不出的愜意。
這幾句話引得會場上一片笑聲,氣氛也更加輕鬆。
他把手上的菸蒂扔掉又點上一支,神態自若地繼續說道:“自七五年七月公安機關秘密逮捕了石庵村、辛建以後,又將郎超雄、葉一彪、柳六一、章子野陸續抓獲。還有的人是在單位裡辦學習班,至今尚未歸案,比如說裝置廠的鐵戈就是一個。這個人自始至終拒不低頭認罪,氣焰極為囂張,並私自從學習班外逃,四處上訪告狀,大鬧地區公安處,回廠後在學習班絕食四天四夜,向黨示威。現在是收網的時候了,沒有抓的人一律抓起來!在這個問題上我對有的人是很有看法的。我們有些同志認為郎超雄等人最多不過是紅衛兵、造反派,不是反革命。如果照這個邏輯推理四人幫也不算是反革命,上海的馬天水、徐景賢、王秀珍,遼寧的毛遠新、武漢的夏、朱、胡、董、謝、張都不是反革命。那麼黨中央、華主席逮捕四人幫不僅是錯誤的,甚至可以說是一場宮廷政變!同志們哪,這不是一個認識問題,這是個立場問題!是對以英明領袖華主席為首的黨中央的態度問題!任何對於造反派的心慈手軟都是姑息養奸!大家細細地想一想,在我們國家有誰能把我們這些老幹部整得死去活來?不是美帝不是蘇修不是日本鬼子也不是國民黨,而是紅衛兵、造反派,我們和他們之間的鬥爭實質上就是你死我活的階級鬥爭,我們要把問題提到這個高度來認識,否則就是對黨和人民的犯罪!”
說到這裡,古良才瞟了中院院長汪學勤一眼,語氣裡頗有點憤憤然的味道:“大家都知道東郭先生和狼的故事,東郭先生對狼的仁慈差點招來殺身之禍,我們不能做現代的東郭先生。毛主席說過‘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在戰爭年代我們對國民黨是如此,現在對郎超雄這夥人也應如此。這些人在文化大革命和批林批孔運動中處處跟地委對著幹,一會兒是反覆舊,一會兒又是反潮流,把個紅州城搞得烏煙瘴氣,雞犬不寧。他們上竄下跳,和四人幫遙相呼應,為四人幫篡黨奪權竭盡全力充當馬前卒,他們就是四人幫在紅州地區的黑干將、黑爪牙,是不折不扣的反革命!”
汪院長在筆記本上飛快地記錄著,面無表情,在如此溫暖的會議室裡他的腦門上卻沁出密密麻麻的冷汗,他當然明白古良才說的就是他。
接著紅州地區副專員、地區政法委書記柳國夫講話。
柳國夫原是地區公安處長,去年因辦理郎超雄這個所謂的反革命集團案件有功而升任副專員兼地區政法委書記。他一直認為郎超雄等人是反革命,或者說這些人即使不是反革命我也要把你當反革命來辦,我就是要把你關起來,你又其奈我何?
汪院長則是從法律角度看問題,他認為無論是刑事案件還是反革命案件,都必須有確鑿的證據。郎超雄等人一無組織名稱,二無組織形式,三無組織綱領,四無行動計劃,五無聯絡方式,他們只是一些政治觀點相同或相近的年輕人,經常在一起交流學習馬列主義的心得,議論國家大事,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