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焚燒……不消半個時辰,五臟迸裂,七竅流紅,大叫一聲,命歸泉府。[57]
而用蒙汗藥下入酒中,劫人錢財,甚至殺人的犯罪勾當,則更使人有撲朔迷離、目瞪口呆之感。方以智(1611—1671)曾記載:
莨菪子、雲英、防葵、赤桑陸、曼陀花皆令人狂惑見鬼。安祿山以莨菪酒醉奚契丹坑之。嘉靖中妖僧武如香至昌黎張柱家,以紅散入飯,舉家昏迷,任其姦汙,蓋是橫唐方。周密言押不廬可作百日丹,即仁寶言曼陀羅花酒,飲之醉如死。魏二韓御史治一賊,供稱威靈仙、天茄花、粘刺豆,人飲則迷,藍汁可解。[58]
這裡的“仁寶言曼陀羅花酒”云云,仁寶是指郎仁寶,即郎瑛(1487—?)之字,其言見於他在《七修類稿》中的這一段話:
小說家嘗言:蒙汗藥人食之昏騰麻死,後復有藥解活,予則以為妄也。昨讀周草窗《癸辛雜誌》雲:回回國有藥名押不廬者,土人採之,每以少許磨酒飲人,則通身麻痺而死,至三日少以別藥投之即活,御院中亦儲之,以備不虞。又《齊東野語》亦載,草烏末同一草食之即死,三日後亦活也。又《桂海虞衡志》載,曼陀羅花,盜採花為末,置人飲食中,即皆醉也。據是,則蒙汗藥非妄。[59]
顯然,郎瑛所說的曼陀羅花云云,就是方以智所指的曼陀羅花酒。雖然郎瑛並未能指出蒙汗藥到底是何物,但他根據史籍,舉出押不廬、草烏末、曼陀羅花三種具有麻醉效能的藥草,斷言蒙汗藥絕非小說家的虛妄之談,結論彌足珍貴。據筆者研究,蒙汗藥確實是用曼陀羅花製成的。至遲在南宋,用曼陀羅花作為麻醉藥,已普遍應用於外傷等各科。大概也正因為這種麻藥十分普及,曼陀羅花的麻醉效能人皆知之,而且“遍生原野”,所以綠林豪客們才信手採擷,製成蒙汗藥,經營他們的特種買賣。[60]曼陀羅草的麻醉效能相當可觀,明末楊士聰(1597—1648)曾載謂:“曼陀羅草其葉如伽葉,花有大毒,末之置飲食中,令人皆醉。取一枝掛酒庫內,飲其酒者易醉。”[61]讀過《水滸》的人都不會忘記十字坡下綽號“母夜叉”的孫二孃用蒙汗藥——實際上也就是曼陀羅花酒——將人麻翻,宰了,做人肉包子的故事,這是江湖豪客用蒙汗藥下酒,幹蔑視法紀勾當的典型,而方以智記述的魏二韓御史所治之盜的招供,更為此類案件提供了最可靠的實證。
當然,也還有另一種情形,即有些人本身並非惡人,但因嗜酒,而觸法網,釀成慘禍。明人小說中曾描寫成化年間浙江永嘉縣有個儒生王傑,家道小康,夫妻和睦,但不料有一天,突然大禍臨門。請看這件事的原委:
王生看了春景融和,心中歡暢,吃個薄醉,取路回家裡來,只見兩個家僮,正和一個人門首喧嚷。原來那人是湖州客人,姓呂,提著竹籃賣姜。只為家僮要少他的姜價,故此爭執不已……王生乘著酒興,大怒起來……走近前來,連打了幾拳,一手推將去。不想那客人是中年的人,有痰火病的,就這一推裡,一交跌去,一時間倒在地。正是:身如五鼓銜山月,命似三更油盡燈。[62]
毫無疑問,這位王生如果不是吃醉了,“乘著酒興”,動手打人,又怎麼會鬧出人命案來?當然,這畢竟還是小說家言。而萬曆時李樂記載的兩則酒禍,則是活生生的事實。一件事是:浙江桐鄉“有中人之家貸錢開油餅坊,其僱工人與市上一人劇飲而醉相毆,僱工人推其人墜水死”。你看,兩個醉鬼相打,一個終於被推到水晶宮中招駙馬去了!另一件事,更是荒唐而慘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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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節:酒與皇帝(7)
酒是色媒人:西門慶、潘金蓮酒後
調情狀,守門者為王婆。採自《金瓶梅
詞話》。萬曆二十八年庚子冬,烏程地方有云七里者,著姓溫族所居也。某姓人有婚嫁事,故事設酒宴,鄰近人(見)其酒薄,眾不喜。又有怒其邀不遍者,眾即揚言曰:“嫁女酒,任汝薄,卻恐救焚酒薄不得,難道不請我們?”是夜,先用計扃其戶外,使內者不得出,更餘縱火,自外焚之。其家男子以送親不在,婦人及眷婦凡九人,二婦又懷妊,而諸婦女俱在臥榻,被火倉皇莫措,開門不得出。家故開油坊,畜牛數頭,牛驚火叫跳奔躍撞諸婦,慘酷難狀。不逾時,屍雜諸煨燼中,難識認。蓋死者凡十一人,而牛不與焉。諸縱火者佇橋觀火,拍手大笑。郡邑及觀察公初聞亦駭其事,卒以為無證,不加嚴究。死者雖多含冤,而誰恤也,傷矣戰!傷矣哉![63]
如此駭人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