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轉巴蜀,朱掌櫃亦是在那時候認得。只因為朱掌櫃路上對她多有照顧,所以大苗王對朱掌櫃亦是另眼相看。養女就是如此,別人的恩情,總是牢牢的記在心上,找機會報答,雲水因為聖女之死,恨盡中原男人,而養女因多年的磨難,卻更知道感恩在心。或許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行善之人,終能得償。當年的布衣不經意的幫助了個船孃,哪裡想到過他征戰遇阻,船孃會默默相助,朱掌櫃只以為幫助了個尋常女子,沒想到在巴蜀卻是生意興隆。船孃遇到朱掌櫃的時候,也沒有想到過,有一天會因為朱掌櫃,再見到布衣的手下!養女到了巴蜀後,求見苗王,剩下的事情,順理成章。苗王答應了她,她向苗王提了個請求,然後……她終於述說了自己的一切,用了當聖女前的最後幾日可以述衷情的時光。她說出這些,只想請布衣諒解……她的欺瞞,亦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她謝謝布衣。”
盧老三說完這些後,眼角已經有了淚光,長嘆一聲,悄悄的揩拭掉淚水,淡淡道:“夢講完了,我也要做夢了。只是希望,寧可是噩夢,也不要是這種夢了。”他搖搖晃晃走了出去,沒有任何人攔他。
所有的人都希望他能做個好夢,所有地人也知道,今夜無眠。
蕭布衣望著盧老三的背影,緩緩站起來,向竹樓外走去。蕭瑀呼喚道:“西梁王,你去做什麼?”
“去見苗王。”蕭布衣說出四個字後,身影亦是消失在黑暗之中。眾人面面相覷,卻亦是沒有攔阻。
所有的人都明白,蕭布衣找苗王亦是無濟於事,可所有的人都希望,希望他去找大苗王。
有些時候,有些事情就是如此,無論是否知道結果,都要去做!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的不止蕭布衣的兄弟和手下,昏黃地燈光下,苗王亦是無眠。他坐在座位上,望著昏黃的油燈,不知在想著什麼。見到蕭布衣走進來的時候,頭也不抬道:“我很久沒有和人單獨的談話了。”
“好像我也差不多。”蕭布衣緩緩的坐下來,“身居高位,的確很多事情不能自作主張。”
苗王緩緩抬起頭來,淡然道:“說出這話的可能是明君,亦可能是昏君。昏君暴戾反覆,只怕別人阻礙他做事。明君卻是如履薄冰,生怕走錯一步棋,楊廣……登基三年間是明君,後來……是昏君。”
蕭布衣微愕。沒想到大苗王突然扯到了楊廣,更沒有想到過他對楊廣的評定是很多人無法做到。
“苗王見過楊廣?”
苗王輕嘆聲,“我沒見過楊廣,我也沒有見過楊堅。可是見不見又如何?苗人心中一杆秤,就算不出巴蜀,亦是能夠判斷。可就算我也沒有想到過,不可一世的大隋竟然這快就倒,可是之後的王朝呢,到底如何?誰都不知道。”
蕭布衣沉吟良久,“盡人事、聽天命。前車鑑,後人醒。本王出身布衣,遊蕩草莽,親見大隋傾頹在前,當求不重蹈覆轍。”
苗王輕嘆一聲,“當求不重蹈覆轍?西梁王這一句,天下百姓之福。我其實一直都擔心,因為我更信得著李淵,無論如何,老人總是理解老人,亦是明白穩妥的重要。李淵老了。但是做事更是周全,我聽說他在關中治理的有聲有色,關中稱頌。而西梁王畢竟年輕氣盛。我只怕西梁王一統天下後,就會迫不及待的如楊廣般再徵遼東,窮兵黷武,那時候,百姓之禍,亦是我不願見到。”
蕭布衣沉聲道:“本王會仔細忖度苗王今日之言。”
大苗王淡然一笑道:“多謝西梁王。”
二人孤燈對坐。良久無言,可因身份相似,很多事情亦不用明言。蕭布衣見苗王無語,終於道:“其實我今日來……”
“今日你本不該來。”大苗王突然道。
蕭布衣輕嘆聲,“我不來,就不是蕭布衣。”
“你是西梁王,你已不是蕭布衣!”大苗王笑容有些苦澀,“就像我是苗王,但是我的本名。我自己都已經忘記。西梁王、請回吧。”
蕭布衣略作沉吟。低聲道:“七茶結盟,還差一盞。不知道苗王還有何吩咐?”
苗王輕嘆聲,從手案處拿了封書信,遞給蕭布衣道:“這裡是苗人的最後一個請求,不過不是我的請求。七茶結盟貴在心誠,其餘的形式,反倒不見得是那麼重要。所以是我提出,還是別人提出,並非那麼重要!”
蕭布衣接過那封書信,真的覺得有千斤之重。
“本來……你若明天來,我會請你迴轉東都後再拆開這封信。”苗王感喟道:“但是你既然今晚來,什麼時候拆開都是無關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