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得快樂,可死顯然需要勇氣。
他一直缺乏這種勇氣,甚至方才的時候,他還怕死,哀聲求饒。但是這一刻,他覺得,死是種解脫。
勇氣一閃即逝,他不想錯過。他持刀在手,臉上突然出了真誠的笑容。
見到王小胡拔刀,劉雅手按刀柄,暗自提防,竇建德卻是大叫聲,“小胡!”他作勢要竄過來,奪下王小胡手中的刀,他有這個本事!
可竇建德才一起身,王小胡一句話就止住了他,“我不想你救我第五次。”
竇建德僵住,手指頭都動不了一分。可是鬍子髮絲在油燈暖照下,瑟瑟發抖。
王小胡倒轉手腕,一刀刺下去,臉上一直帶著笑。
劉雅伸手棄刀,衝過去一把抓住王小胡的手腕,喝道:“你為什麼這麼傻?小胡,我方才……”
王小胡一刀入腹,臉上肌肉不自主的痛,“我不怪你,因為我也有過你這時候。我……的死……希望能救……幾個兄弟。”
他說完後,頭一歪,笑著死去,竇建德立在那裡,容顏那一刻不再從容,而有著說不出的蒼老。
劉雅見到王小胡的笑容,心中緊一陣熱一陣,感覺重重熱血上湧,失魂落魄的站起來。可他心中,卻有著更大的恐怖。
當初高雅賢死時,眼中滿是不信和詫異。高雅賢武功不差,能一劍殺了他的人,武功高明可想而知,但也可以推知,高雅賢可能認識,不然不會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紙上寫個“王”字,竇建德懷疑是王小胡,有情可原。可現在,王小胡死了,他臨死沒有必要撒謊,這麼說,高雅賢的死,和他無關。
可剩下的死士中,姓王的已經屈指可數,竇建德手下三虎豈不還有一個姓王?
但王伏寶怎麼會背叛竇建德?
但前一段時間,還聽說蕭布衣和王伏寶書信交往甚密。
想到這裡,劉雅被恐怖所籠罩,他驚怖的不是因為身邊還有臥底,而是想著,王小胡的死,不過是個開始,河北軍眼下,猜忌一起,只怕永無寧日。
或許猜忌不是從今日開始,從是否聯合李密、從羅士信投奔、從是否納降隋臣就已經開始。眾兄弟其實都被朝廷追害,這才揭而起,可長樂王卻對隋臣頗好,難免讓兄弟們不滿。
羅士信……劉雅牙關緊咬,念著這個名字。這人顯然是個災星,他走到哪裡,禍害就跟在哪裡!
月明星稀,晚風吹拂,樹葉刷刷響動。
月光柔曼的光輝撒在山巔、樹梢、岩石、黑土上,就如雪色一般。
蕭布衣站在坐忘峰山腰,舉目望過去,不看大好月色,卻只見河北軍的大營。
遠望處,營寨星羅密佈,彷彿繁星墜入了谷中。雖看得到,可這裡離河北軍大營,實在還有很遠的距離。
他來到這裡,是取小路前來,本以為要拔除點暗哨,沒有想到,這裡一個人影都無。
或許這裡實在離河北軍的大營有些遠,也或許,河北軍人人自危,沒有誰想跑到這半山腰來放哨。
從山腰來看,只能隔著溝壑山坡見到河北軍的大營,可千軍萬馬要來,卻不會從這裡經過。河北軍既然明白這點,有兵力,亦是會埋伏在前沿,而不會留在山腰。
蕭布衣在山腰上,已觀察了許久。
蕭布衣身邊站著思楠,展擎天、唐正、鐵江三人又在思楠的身後。三鐵衛身後跟著數十親衛,保護著他的安全。賈潤甫、李文相也在蕭布衣身邊,凝視河北軍大營。
“這營寨佈置的有些門道,想要攻打,並不容易。”賈潤甫低聲道。
李文相粗聲氣道:“不好打,不意味著打不下來。”
蕭布衣卻是皺眉道:“竇建德留在這裡做什麼呢?”這是他一直疑惑的事情,原來河北軍兵退牛口,蕭布衣一直認為,河北軍明智的方法,那就是暫時退守黎陽,依據黎陽和他作戰。牛口雖是地勢扼要,不過是暫時屯兵之地,卻非必須要下的地方。
河北軍雖在汜水損失慘重,可眼下還有七八萬的兵力,想要忽視也不可能。
蕭布衣這次親身前來,已動了殺機,暗想著怎麼將這些人一網打盡。
河北軍在天下盜匪中或許不是最犀利的兵力,但顯然是團結的一股盜匪,想要分化並不容易,蕭布衣雖用過收買的手段,可效果顯然不佳。
時至今日,天下盜匪已被蕭布衣平的七七八八,亦不用太考慮像對付翟讓般收買人心,而轉換策略,變成雷霆手段。
若能一股擊殺這裡的河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