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那頭野獸,在他內心裡浮現的卻總是這樣一幅圖片:一個既有英雄氣概又是滿面病容的人。”
孩子們內心的惡的一面在缺乏制約的環境裡迅速膨脹,他們成群結隊地捕殺野豬,甚至還用人扮作“野獸”玩打獵遊戲。“宰了他!宰了他!”孩子們尖聲叫著,狂蹦亂跳,拼命掙扎,聲音越來越響,像是舉行什麼儀式,連拉爾夫也忍不住去“擰一把此刻沒有防衛能力的褐色的肉,緊擰和加以傷害的慾望主宰了一切。”
這時候,他們人格最底層、最獸性的“暗影”透過這儀式宣洩出來。“獵物”滿足了他們的嗜血欲,他們儼然都成了“野蠻人”。此後,這群孩子就再也不去考慮能否得救了,他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打獵中,熱衷於“殺野豬、割喉嚨、放它的血”。這其中部分是出於生存的需要,部分是出於嗜血的動物性本能,從血腥的獵殺活動中得到滿足。
一心要弄清事實真相的西蒙進入森林探尋究竟,在回來的途中遇見了那個被傑克他們插在木樁上的豬頭,那上面已經爬滿了黑乎乎的蒼蠅。這就是“蠅王”。書中是這樣描寫的:
“突然間,那豬頭開始對傑克說起話來:
‘你獨自一人到這兒來幹什麼?難道你不怕我?’
西蒙戰慄著。
‘沒人會幫你的忙,只有我。而我是野獸。’
西蒙費力得動了動嘴巴,勉強聽得出這樣的話語:
‘木樁上的豬頭。’
‘別以為野獸是你們可以捕捉和殺死的東西!’豬頭說道。有一陣子,森林和其他模模糊糊的地方迴響起一陣滑稽的笑聲。
‘你心中有數,是不是?我就是你的一部分。過來,過來點!我就是事情沒有進展的原因嗎?為什麼事情會搞成這副樣子呢?’
那笑聲又顫抖著響了起來……”
在這次對話中,蠅王還預言了西蒙的不幸結局:“傑克、羅傑、莫里斯、羅伯特、比爾、豬崽仔,還有拉爾夫會要你的命。”
在這裡,西蒙很明確的發覺,其實真正的“野獸”在人的內心深處,是人的原惡、原罪的表象。當他得知山頂上一直被誤認的“野獸”其實是飛行員的屍體後,堅持要下山把這一真相告訴大家。但沒有人聽得進去他的話。他在一次原始野蠻的狂舞中被當作野獸活活打死了。每個人,包括拉爾夫都參加了那次瘋狂的行動。
對西蒙的謀殺,是孩子們心中的“暗影”惡性發展的必然結果,標誌著他們道德良知的毀滅。在他們看來,蛇、水中怪獸、空中來的怪獸,甚至他們追逐的野豬,都是“野獸”,他們甚至把已經變得邪惡了的目光投射到西蒙身上,把他也看作是野獸,所以他們毫不顧忌地將西蒙殺死而不感到任何良心的不安。人性的墮落和獨立人格的喪失使這群孩子經受了最為深重的打擊,野獸”的預言得到了證明。
由於把罪惡只是看成發生在別人身上的或外界的事物,而自己承擔的卻是“神聖”的使命,是為“正義”而戰,於是內心的邪惡迅速演變成暴力行動,慘烈的搏鬥發生在一群十幾歲孩子中間。暴力一旦蔓延,便無法抑制,總要血流“夠”了才算完成整個荒謬的過程。很快,豬崽仔也成了四方祭壇上的“祭品”,同樣的命運也差點降臨在拉爾夫身上,如果不是及時得救,他的頭也將像野豬一樣被插在木樁上。
短短的時間裡,本來應是一座“樂園”的世外小島變成了“地獄”,而造成這場災難的卻是孩子們自己。
可見,書中扮演那個重要角色的“野獸”到底是什麼其實並不重要,它只是象徵了人類本能的恐懼和邪惡而已。
四
1983年,威廉·格爾丁被授予諾貝爾文學獎。瑞典文學院聲稱,這是“因為他的小說用明晰的現實主義的敘述藝術和多樣的具有普遍意義的神話,闡明瞭當今世界人類的狀況。”這句話精確地詮釋出《蠅王》的藝術特點,那就是現實主義的描繪敘述和象徵體系的巧妙結合。小說比較典型地代表了戰後人們從那場曠古災難中引發的對人性思考,旨在呼籲正視“人自身的殘酷和貪婪的可悲事實”,醫治“人對自我本性的驚人的無知”,從而建立起足夠的對於人性惡的防範意識。
戈爾丁向我們展示的是人類社會浩劫的一個縮影,至於導致災難的原因,他將其歸結為人性惡,正是人性惡導致了人類自身的不幸。“野獸”即是人性惡的象徵。正是由於人們總是不能正視自身的惡,於是悲劇才一次又一次地發生。以人們印象中“天真無邪”的孩子為主角,也許能更深刻地揭示出人性中最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