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蒼老卻氣勢不輸燕正天的話聲響起。
燕正天目光輕撇,對上抬眸朝他看來的韋世禮。
韋世禮扯了扯嘴角,溝壑縱橫的臉上雖帶著淡淡的笑,但笑意卻不達眼底。非但如此,那帶著些許殺意的眸子,更是直直的看向燕正天。
此刻之間,哪裡還有所謂的翁婿之情!生死仇敵也不過如此吧?
燕正天對上韋世禮的目光似乎怔了怔,但下一瞬,卻是眉梢輕揚,語聲越發柔和的說道:“老將軍,朕適才問諸位大人,昨夜宮中之事,你等可是聽說了?”
韋世禮聞言臉上笑意便又深了幾分,他回頭朝坐在他下手的左相丘淮問道:“昨夜宮中發生了什麼事,左相可聽說了?”
丘淮聽到韋世禮那聽起來和氣,但實則卻讓人不寒而慄的問話,不由自主的便打了個抖。沒錯,他確實是投到了韋氏門下,可若是讓他與朝中相對的大臣針鋒相對,他敢。但……丘淮的目光偷偷的瞄了眼床榻上眼眸微闔的燕正天。
韋世禮沒有聽到丘淮的回答,眉頭頓時緊了緊,他幾不可聞的哼了哼,再次問道:“左相,你這年紀也不比老夫大,怎的這耳朵卻是比老夫的不好使了?”
丘淮頓時起了一身的冷汗,想著自己可有不少的把柄在這匹夫手裡攥著,哪裡還敢再三心兩意,當一閉了眼,心一橫,顫聲道:“回老將軍的話,下臣適才是在想,皇宮裡到底出了什麼事?臣到是聽說戰王爺昨夜暴病而亡,不知道,皇上可是指這件事?”
話落,抬頭朝燕正天看去。
燕正天細長的眸子微微眯了眯,對上丘淮看來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幾不可見的譏誚之色,冷冷道:“自然不是。”微微一頓後,更是接著說道:“戰王暴病而亡?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朕為什麼不知道?”
便是在眾人揀著好聽話不要錢似的說給燕正天聽,也不曾開口附合一句的崔縉彥,卻突然開口說道:“回皇上的話,這事,臣到是略知一二。”
燕正天不由便目光一抬,朝崔縉彥看去,“如此,崔愛卿可否與朕說說?”
心裡卻是翻起驚濤駭浪。
韓鋮死了,他在昨夜就得了訊息。只是,他卻不曾想到,戰王府怎麼會對外託詞“暴病而亡”。以燕文素對容錦的恨,以及之前他有意的安排,燕文素不可能不借這個機會潑容錦的一身汙水,讓她為天下人所唾!
事情沒有往自己預想的方向發展,燕正天只覺得才好一點的頭似乎又隱隱的作痛了!他暗暗的啐了聲“蠢貨”,一手按壓著太陽穴,一邊看向崔縉彥。同時,心裡又將暗衛報上的崔縉彥的訊息過了一遍。
當日容錦身邊的丫鬟救了崔芮一命,崔縉彥膝下無子無女,待自家弟弟幾個孩子視如親出,難保他不會為報救命之恩,而對容錦有所偏頗才是?可,就算是偏頗,那也是因為戰王府給了他偏頗的機會不是?
蠢貨!當真就是十足的蠢貨!
燕正天在心裡只將個燕文素罵得狗血淋頭,猶不解恨。
崔縉彥則是將他早上在戰王府遇見的事情簡單扼要的說一遍,末了,輕聲說道:“此事,還有幾位大人與臣一同隨見,皇上若是有什麼猶疑的,可以召他們問上一遍便知。”頓了頓,搖頭嘆息道:“都說王爺與王妃和如琴瑟鰈鶼情深,如今看來,果然傳言不假。若不然,王妃又豈會傷心之下,悲慼成瘋?”
燕文素瘋了?
燕正天好半天沒從崔縉彥的話裡醒過神來。
在他看來,燕文素和他一樣,流著先帝的血,先帝骨子裡就是自私自利一切唯我,燕文素即便再愛韓鋮,她也不至於就到了沒他活不下去的地步!更別提,傷心之下,瘋了!
崔縉彥該說的話說完後,便再度默然了下來。
而隨著他的默然不語,殿內,其它人也跟著靜默了不語。
眾人心裡難免都有些惴惴不安,必竟,韓鋮奉旨入宮時還是個大活人,可是出宮時……所有人都垂了眸子,告戒自己,不該問的千萬彆嘴賤!
但當然,有人不是這麼想的。
“皇上,老臣聽說皇上曾夜召戰王入宮,不知道……”韋世禮目帶告誡的看向燕正天。
燕正天自是看明白韋世禮眸中的意思。
不過是想讓他就此順水推舟,將昨夜之事歸於戰王之死上!只可惜,他費心謀劃不惜賠上翊兒的命,又豈是韋世禮老匹夫一個眼神便能阻止的?這天下是他燕氏的,可不是他韋氏的!
燕正天迎著韋氏禮的目光,搖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