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然藏起炭,自然不會交出來。”
“那就等著吃官司。”
“真吃了官司,他有炭,再交就是了,至多罰些錢。行規卻被他踩踏壞了。”
“他那炭庫有幾個人看守?”
“只有三個人。”
“得懲治他一下,把那些炭運走!”
臧齊終於等到這句:“我跟你想到一處了,不能任由他胡為亂來。我已經找了些力夫候在那裡,祝兄既然也有這個意思,我就立即讓他們制住那三個看守,把炭都運走。”
“好。只是,要真這樣做,就莫讓吳蒙知曉。”
“我也是這麼想。只是——祝兄,那些炭運到你的炭庫裡穩便些?”
“你的炭庫離得近,就運到你那裡吧。”
“好。朱三,你立即騎我的馬去新曹門外,讓古七立即動手!”
朱三照臧齊吩咐的,假意答應一聲,飛快跑出去了。
“幸好臧老弟留心,不然這回咱們就被吳蒙耍了。”
“吳蒙本該懲治懲治了。另外,那個馮賽跟他們合起來欺瞞我們,也得讓他嚐嚐味道。”
“嗯!馮賽——”
祝德實話未說完,僕人阿金跑進來稟報:“相公,雜買務和內柴炭庫的兩個官兒一起來了!”
祝德實忙起身去迎,臧齊也跟了出去。來的是四個人,前面兩個是雜買務和內柴炭庫的丞,都是正八品,穿著綠錦官服。兩人職雖不高,卻是壓在炭行正頭頂的官。兩邊分別跟著兩個主簿,頭一個便是中午見的內柴炭庫主簿吳黎,已經大步跨進庭中。臧齊跟著祝德實忙上前躬身拜迎。
宮裡所需貨物都是由雜買務承辦。雜買務向各行採買。採買有兩種,一種是科配,另一種是和買。和買是商人自願賣給宮中,科配則不能拒賣。炭不像其他貨品,宮裡每天都需用,因此是科配物。聽起來並非強徵,價格也是按每一旬的時價估定。但畢竟是官買科配,絲毫不能推拒。這兩年多宮中的炭錢一直欠著未付,卻也只能照舊準時交納。
“老祝,炭呢?”雜買丞婁輝生得圓圓胖胖,聲音卻很高亮,嘴又快,“宮裡的晚飯等著火,至今等不來。除了官家、皇后和幾位貴妃,大夥兒全都繼續過寒食呢。你們想明早的御膳也上冰水涼糕?”
“罪過,罪過!”祝德實忙連連作揖,“吳主簿知道的,中旬是該吳蒙納炭,不才已經安排好,吳蒙也說炭已經備齊,恐怕正在往內柴炭庫運送。”
“胡扯!”內柴炭庫丞盧晨嚷起來,他身材高大,聲音厚實,平日祝德實設宴款待時,他倒也隨和,這時卻鐵冷著臉,“我們就是沿河過來的,哪裡有炭船?”
“兩位大人請先在敝廬稍坐片刻,不才這就命人去喚吳蒙。”
“我不管你們誰送炭,我只要炭!”
“是,是!不才這就去催問!”
“我們就在內柴炭庫等著!今晚亥時之前若還見不到炭,就休怪我們沒情面!”
兩位丞說著一起拂袖而去,兩個主簿緊步跟在後面,祝德實和臧齊也忙陪送出去。四人頭也不回,各自上馬,雜買丞婁輝抱怨道:“今天是怎麼了?四處鬧鬼,盧晨兄,你就去柴炭庫等著,他們今晚若還不送去,就不必囉嗦了。我還得趕緊去興國巷問魚行的事!”兩丞作別,各自驅馳而去。
“祝兄,怎麼辦?”臧齊有些驚懼。
“事已至此,捱過去。”
蔣魚頭騎著驢才走進興國巷,就見暮色中許多人吵吵嚷嚷,圍在魚行行首張賜的宅門前。走近一看,全是魚商魚販。其中一個扭頭見到他,立刻嚷道:“蔣魚頭來了!”其他魚商聽見,全都圍了過來。
“蔣總管,有魚了?”“生意已經白撂了一天了,再這麼下去,我們只有跳河餵魚了!”“不能這麼耍弄我們啊!”“你說句話呀,究竟怎麼一回事?”
蔣魚頭平素都是被這些魚商魚販擁捧著,這時大家都眼中冒火、話語燒人,他哪裡應對得過來?只能下了驢拽著,低著頭盡力地躲。正在擠嚷鬧騰,後面忽然響起一個聲音:“閃開!莫擋路!”
大家回頭一看,一馬一驢,馬上綠錦官服,是雜買丞婁輝,驢子上則是雜買務主簿回智。魚商們趕緊讓開一條道,兩人驅馳而過,蔣魚頭忙也趁機跟了過去。他見宅門緊閉,忙丟下驢子,趕到門邊,用力拍門:“阿尺!是我!快開門,趕緊去告訴老員外,雜買務婁大人來了!”
門開啟一道縫,裡面探出一個頭,是門僕阿尺,見到是蔣魚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