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很怕,但我不能退卻!這決生死、定榮辱的一戰,關鍵在我。
三日前,寢宮密室。
“陛下,臣李斯查知:長信侯嫪毐確係偽閹人,與太后私通多年,誕有兩子,藏匿在雍城棫陽宮內……嫪毐久有不臣之心,其於府第私藏兵器、陰蓄死士;在雍城招兵買馬、賄賂官吏。同時他還秘密拉攏朝野重臣,計有衛尉竭、內史肆、中大夫令齊……”
“夠了!”我怒喝一聲,“朕不想再聽下去!”
……
暈眩,我腦海裡一片空白,只有李斯的聲音反覆迴響:偽閹人……私通……誕有兩子……這些意念鋪天蓋地壓下來,令我胸口壓抑,幾欲窒息!忽而又化作利劍,深深刺進我心中!痛……我想怒吼,想殺人!
殺人?!——朕的太阿劍呢?!
我雙目掃向空空如也的牆壁,茫然半晌,方悟到為了冠禮,太阿劍已經被提前送到蘄年宮去了。
我痛苦地閉上眼睛。沒有了太阿劍,嫪毐還會怕朕麼?
嫪毐嬉皮笑臉,對母親動手動腳……母親面帶紅暈,欲拒還迎……嫪毐一臉猥褻地轉向我,目光裡滿是得意和怨毒……
這些畫面瘋狂向我襲來,我無力阻止、無處逃避……
我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我打起精神,嘶聲道:“李斯,速喚昌平君羋生、昌文君田非,還有將軍蒙武、裨將王翦來見朕。”
李斯小心翼翼地退下,我頹然坐在書案前,以手支額,心亂如麻。
母親呵,我該拿你……怎麼辦?!
叛軍的攻勢越來越猛,我身邊的衛士不斷減少。王賁滿身浴血,仍舊虎吼劈殺。他已經拼折了兩把劍,這是從死屍上抽出的第三把!眾多大臣縮排宮殿不敢出來,只有仲父在宮門口,邊躲避弓矢邊顫聲勸我進去暫避。見他如此,我心生感動,命衛士掩護他回去。
但我絕不能走。
李斯去後,我命趙高:“草擬詔書,就說寡人三日後要在蘄年宮舉行冠禮!”“陛下,使不得啊!”趙高驚呼道,“那雍城正是嫪毐一黨的老巢,陛下萬不可身涉險地……”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斬釘截鐵道,“朕就是要給他這個機會,看他上不上鉤!——寡人自有分寸,你不必再勸!”趙高只好噤聲草詔。
李斯帶領羋生、田非、蒙武、王翦匆匆趕到。一番密議後,幾人匆匆離去。
佈置好一切,我推開戶牖,望著陰雲密佈的天空,喃喃道:“若有風雨,就快些來吧!”
蘄年宮門前屍積如山,血流成河。
最後只剩下二十多名親衛,筋疲力盡地守在宮門前。王賁大口喘息著,啞聲道:“陛下快走!……快走啊!”
此時,叛軍已全數聚集在此。我知道時機到了,轉頭召喚:“李斯!”
“臣在!”李斯應聲而出。
“鳴號!”
“是!”李斯抖擻精神,大聲傳令。立即有幾條精壯漢子奮力吹響號角,雄渾厚重的號角聲穿透夜空。
“殺——!”
叛軍被震天動地的喊殺聲嚇懵了。他們這才發現,周圍盡是高擎火把、盔明甲亮的秦軍銳卒,自己成了甕中之鱉!
旌旗獵獵,火光熊熊,裨將王翦意氣風發,朗聲道:“眾將士!速速擒拿亂臣賊子!”
“殺!”上萬將士齊聲呼喝,山回谷應,聲撼林嶽。
嫪毐叛軍聞聲喪膽,鬥志彷彿隨著冷汗一起流走了。
“呼!”眾軍士整齊劃一地揮戈向前。
“咵、咵、咵……”上萬甲士從四面八方逼向中間的叛軍,甲冑振動,金鐵鏗鏘。叛軍聞之,面如死灰。
此刻,天地間彷彿只有那單調鏗鏘的甲葉摩擦之聲,一點點磨碎叛軍的膽魄。猛然間,一聲殺豬般的嚎叫:“弟兄們,拼啦!”
“嗡——”回應他們的,是一蓬遮天蓋地的箭羽。 。 想看書來
恩斷
天亮了。
再次踏上棫陽宮的大殿,我的心頓然一縮,剎那間有了掉頭離開的衝動。但是我明白,一切總歸都要有個了斷。
當我出現在寢宮門口,母親並未如我想象中的那樣驚惶,而是穿戴整齊、面容平靜地坐在床上,彷彿一直等候我的到來。
我心緒複雜地走過去,凝視著母親,她回以平靜的目光。
時間就這樣默默流逝著。我很難受,卻不打算開口。
“陛下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