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薇這才一驚,猛然間魂歸六竅,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她一時倒也並不慌亂畏懼,只是向著曹睿盈盈拜下:“在下江若,適才因思及故人,致君前失儀,請殿下降罪。”
曹睿聞言微怔了一下,轉而展眉笑道:“我曾聽聞,凡世之奇人,必有其特立獨行之處。想來,江先生也是如此吧……”
“江若不敢。”雨薇斂容拜道。
曹睿看了她一眼,觸及的正是她平靜到近乎空洞的眼神。他似乎暗暗嘆了口氣,也抬起頭,不再看她:“小王此來,是奉了陛下之命探望司馬大人的,諸位不必多禮,快請起吧。”
他說著,拉了司馬懿的手一邊向裡走去,一邊道:“父皇得知大將軍在徐州罹患急病,後又在峽谷遇刺,心中十分焦急憂慮,特命本王前來問候,如今見大將軍安然無恙,陛下也當放心了……”
司馬懿點頭稱是,跟著進去的時候,卻似不經意地朝雨薇這邊回望了一眼……
“這‘雨廬’是大將軍和二公子為先生安排的住處。”雨薇由主簿齊瞻領著踏入一個小院。那小院門匾上寫著“雨廬”二字,是一個緊鄰司馬府的獨立院落,只有三四間的屋舍圍著一個四方的小花園,園裡種著各色花木,因已深秋,薔薇並不茂盛,墨竹依然青翠,而各色的菊花卻在角落綻放著明麗的色彩。幾間室內陳設簡樸卻一應俱全,除了臥房,還有一間放著滿架書簡的書房,一間陳列著各色藥材丹爐的藥房。環境質樸而幽靜,對於一身風塵的雨薇來說,有這麼一間中式“別墅”落腳,無異於天賜的禮物……
“還有這二人,也是二公子送與先生的。”齊瞻又拍了拍手,門口即進來一男一女兩個小僕,皆是十五六歲的年紀,對著雨薇大禮跪拜。雨薇見狀唬了一跳,連忙蹲下身去扶:“快請起……”
一旁的齊主簿卻失笑道:“他們是先生的僕婢,你要打要殺都是可以的,不必如此。”
“請大人替我謝過二公子的好意,但在下並不需要人服侍。”雨薇道。
“哦?”齊瞻想了一下道,“按府上的規矩,如若江先生不喜歡這兩個奴婢,便仍將他們發落去東市……可再為先生挑選其他的奴僕……”
聽道這話時,雨薇無意間見那女孩子輕顫了一下,她疑惑地問齊瞻道:“什麼是發落去東市?”
“東市每月初七、十七都有買賣僕婢的市集,這兩個孩子本是前朝顯貴的後代,因家族衰敗才淪落到東市遭人拐賣的,去年二公子偶然見了可憐就讓買下來,叫人調教了一年多,也略識些字知些禮的,那女娃心靈手巧,小廝還習過些劍術,想來若服侍先生,倒也不算辱沒……”齊瞻嘆了口氣,“可先生若不要他們,再轉到東市,就是前程未卜了,若被賣去勾欄妓寨或邊陲苦地,那便是他們沒福了……”
雨薇聞言一驚,再看向那兩人,那女孩瑟縮著,已是泫然欲泣。而那男孩卻神色凌然,低眉順目中卻隱隱透出一縷傲然之氣……雨薇看著眉清目秀的兩人,心裡隱約生出憐惜之情……
她嘆息一聲道:“既如此,我便留下他們吧……”頓了頓,又想到了什麼,問齊瞻道:“大人與我說的這些話,可都是二公子的主意吧?”
齊瞻呆了呆,訕笑道:“是,二公子吩咐,若不這麼說,先生定然不肯用奴僕的……”
雨薇心頭一暖,什麼時候起,司馬昭竟已如此瞭解她的脾氣……而如此細緻入微地關心和照顧,讓雨薇既感激又尷尬:
“請大人替我多謝二公子厚意,雨薇改日當親自登門拜謝。”
齊瞻點頭道:“在下一定轉告,先生只管在此安心休養,有事儘可吩咐下人去做,需要些什麼也可差人告知,在下定親自為先生安排。”
他說著便要告辭,雨薇忙揖禮致謝,送他至門口時,卻見他遲疑著停住腳步。
“其實,在下還有一事想煩勞先生。”
“請大人吩咐。”
“可否請先生擬一張治傷止痛散瘀的方子與我?”
雨薇疑惑道:“只不知是何人受了傷,受的是何種傷?在下也好對症下藥。”
齊瞻卻支吾起來:“是二公子……”
雨薇更覺奇怪:“公子在峽谷一戰所受的只是些皮外擦傷,業已痊癒,並不需要延醫啊?”她轉念一想,疑道:“莫非,他身體有恙?”
齊瞻沉吟半響,才終於嘆道:“二公子原不讓在下告訴江先生的……那日,先生在峽谷遇襲,二公子不聽大將軍號令,執意單騎入谷營救,那便犯下了軍規。雖是親子,大將軍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