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泥,誰成想挖開淤泥石板,才發現根本不是墓穴,從裡邊出來的東西把河工們都嚇壞了。
一眾河工撬開石板,喧聲四起,旁邊輪歇的人們也都趕過去看,郭師傅和丁卯擠到前邊,只見石板下是個大洞,壁上全是土鏽,黑咕隆咚的不知有多深,看來像是海張五的墓,沒有這樣的墓穴,有兩個膽大不怕死的河工想下去,讓人找繩子,繩子還沒找到,忽聽洞裡有聲響傳出,好像折斷了許多秫秸杆。
河工們無不吃驚,兩個打算下去的這會兒也怕了,聽那聲音又像潮水升漲,由打深處越來越高,眾人臉上變色,感覺洞裡有東西要上來,想到老時年間的傳說,龍五爺捆住旱魔大仙扔進一口古井,那地方正是在西門外,難道挖大河挖出了旱魔大仙?
河工們心裡發怵,都不由自主地往後縮,丁卯膽大包天,還要往前去看,讓郭師傅一把拽到後邊,此時從洞裡衝出大群黃尾蜻蜓,多得沒法數了,烏泱烏泱的飛出來,恍如一團黃雲,遮天蔽日地盤旋,看得眾人身上直起雞皮疙瘩,那些黃尾蜻蜓樣子很怪,只有一對翅膀,頭寬尾細,飛不了多高,轉眼四下散開,沒頭沒腦地落到田間地頭,附近的小孩們都跑著到處捉蜻蜓,也引來鳥雀啄食,挖大河的人們卻都呆了,這輩子沒見過這麼多黃尾蜻蜓,淤泥下的大洞中有怎會有蜻蜓?
河工們圍著大洞議論紛紛,有迷信的人說,蜻蜓是旱魔大仙的化身,誰碰誰死,不讓孩子們去捉,難怪今年旱得厲害,說不定旱魔大仙要出來了,還有人說是河脈龍氣所變,不是好兆頭,各說各的話,莫衷一是,惹得人心惶惶,到了下午,洞中不再有蜻蜓飛出來,但也沒人敢下去了,耽擱到傍晚,天一擦黑就沒法再幹活兒了,河工們也是怕出事,先把石板蓋上,如果明天繼續挖,洞口必定是越挖越大,天知道里邊還有什麼東西。
天色漸晚,留下三個人住在大棚裡守夜,看著挖河泥用的鏟鎬和獨輪車,其餘的人都走了,夏更天,黑的晚,已是夜裡八點左右,留下的三個人可沒閒著,他們三人是解放前魚行的苦力,結為盟兄弟,老大老二和老三,老大是個蔫大膽,老二鬼主意多,老三手腳不乾淨,小偷小摸,人以群分,物以類聚,他們仨敢偷敢搶的窮光棍湊一塊,憋不出半個好屁,等別的河工都走了,他們吃過飯,守在漫窪野地裡,用草紙燒煙燻蚊子,四顧無人,又看雲陰月暗,不免生出貪心邪念。
老大說:“你們哥兒倆說說,河底下這個大洞裡有什麼?”
老三說:“別是有旱魔大仙?”
老二說:“愚民胡說八道,哪有那回事,石碑上有張錦文的名字,我看一定是海張五的墓。”
老大說:“老二說的對,淤泥下的石板是墓門,下邊有海張五的棺材。”
老三說:“墓中怎會有那麼多蜻蜓飛出來?”
老二說:“你真是一腦袋高粱花子,那是墓中寶氣所變。”
老三說:“大哥二哥,我明白了,聽你們說話這意思,是打算”
老大說:“打算幹什麼,那還用說嗎?海張五是大鹽梟出身,打太平軍有功,封為朝廷命官,有得是錢,他墓裡陪葬的全是好東西。”
老二說:“明天再往下一挖,海張五身邊的珠寶全得交公,現在卻只有咱們三人在此,不如下去拿它幾樣,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
老大和老三不住點頭:“人不得外財不富,馬不吃夜草不肥,誰願意窮一輩子,此時機會擺到眼前,還沒膽子下手,那就活該受窮,餓死也沒人可憐。”
老天津衛人盡皆知,大混混兒海張五把持鹽運發家,舊社會鹽稅很重,但家家戶戶要吃鹽,誰也離不開,鹽又是從海里來的,無本的買賣,各行各業做什麼買賣,皆是“將本圖利”,只有鹽商是無本取利,所以清末的鉅富全是鹽商,海張五又是其中的頭一號,當年太平軍北伐,一路勢如破竹,眼看要打進天津衛了,知縣謝子澄無兵無糧,急得要上吊,多虧海張五出錢,聚起四千練勇,添置火器,稍直口一仗下來,就把太平軍打散了,簡直比朝廷還有錢,他墓裡的金珠寶玉,又是何等動人眼目?
三個人商商量量,準備下到洞裡挖出海張五的棺材,當即收拾傢伙,捏了個紙皮燈籠揣在懷裡,纏起幾根火把,帶上挖大河的鎬鏟和繩索,趁著月色正黑,摸到河底的石板近前,看時辰剛好在三更前後,偷墳掘墓,正是後半夜乾的活兒。
清朝的大鹽梟海張五,本名張錦文,排行老五,給掌管鹽運的海大人當過乾兒子,受到提拔賞識,人們當面尊稱其為五爺,老百姓背地裡管他叫海張五,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