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胖女人,便是當年嫁到岑國榮府的金粽子金玉嬋。而今她已是一個孩子的母親,肚裡這個是第二胎,已六個月有餘,因此榮治特別緊張小心。
金粽子懷著孩子,越發珠圓玉潤,現在不像粽子,倒像只白胖湯糰,可她的眼角眉梢卻多了種祥和溫軟的光彩,是一種生活回饋的寧靜。
她看看眼前的女子,她倒是和自己記憶中的她差距甚大。
金粽子不由想起三年前的夜晚,自己和相公忽然被幾個神秘的男子“請到”皇宮,驚嚇之餘在雍華宮裡見到了這位故人。
那時的自己真是瞠目結舌,怎麼也沒想到,僅一年多沒見,這個當日京城裡一窮二白的小媒婆,竟然搖身一變,成了梓國的丹墨公主,傳說中的摩耶聖女,今上的準皇后。
這個世界的機緣,真是妙不可言。
盛羽微微一笑,吩咐另一人道:“霜晚,快扶榮夫人坐下,她身懷六甲還陪著我們來秋糧所,萬一驚到肚裡的孩子,榮公子怕要跟咱們沒完。”
霜晚咯咯一笑,伶手俐腳地扶金粽子坐下,口中還不忘取笑,“榮老闆適才瞧夫人的眼神看得真磣人,那個緊張勁哦,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頭一胎呢。”
金粽子面上一紅,輕輕啐她,“你一個沒出閣的姑娘,真是沒羞沒臊。”她瞧瞧霜晚,忽然笑道:“說起來霜晚今年也十九了吧,早該說個婆家了。”
霜晚面上忽然一變,嘟著嘴巴硬邦邦道:“我才不要。皇上讓我陪著公主,我就一生都跟著她。”
“哦,那聶焰兄弟可會很不高興哦,我看他只想要獨佔阿羽一個人,其他人通通生人勿近。”金粽子尤自拿她打趣,霜晚面上白了白,跺跺腳嗔道:“我偏要跟著公主,偏要跟一輩子,那個小白臉要是不答應,咱們就拳腳下見真章!”
金粽子不由掩唇大笑,眼角一瞥,卻看到盛羽一雙霧濛濛的眼睛遙遙望著虛空,唇角勾起,似笑非笑。
金粽子怔了怔,斂了笑意低低問:“莫非……他還在跟你鬧?”
盛羽有些睏倦地揉了揉眉心,嘆口氣,“聶焰著實聰明得緊,這兩年秋糧所越做越大,觸角深入到梓國後,他便隱隱有了些感覺。雖然他向來目中無人,更不把皇權名利放在心上,卻不是愛我愛到沒有原則的。”
下面的話,她不想再說,也不願深想。
如果,他知道了今年春季販售過去的糧種全部做過手腳,如果,他知道她恨梓國皇室恨得刻骨銘心……
如果有那麼一天,他知道了她三年前便和戰北極盟約,齊心滅掉梓國,她復仇,他一統天下,最後戰北極還他們自由。
如果當聶焰知道了這些交易,他還會不會還像以前每次那樣,無條件地縱容她,遷就她,原諒她?
盛羽苦笑。
小王爺聶傾城這個名字,因著某種原由,不再方便在人前提起,於是掩了身份,改用他的小字。這邊的人,都只知道丹墨公主的身邊有個身手高強的貼身侍衛叫聶焰,卻無人知道他原來的身份是尊貴的梓國北崢小王爺。
聶焰跟她在一起,真的受了許多委屈。
這時,廂房門吱呀一聲開了,榮治回來,滿面竊喜,“娘娘大喜,剛剛傳來訊息,梓國那邊的老皇帝崩了,那邊今年秋收一片慘淡,每石白米已長至三錢銀子的天價,咱們又要大掙了。”
“你說什麼?”盛羽愣了愣,霍然站起身,“梓皇崩了?!”
“是,現在下面整個交易廳已經沸騰了。”
崩了……
盛羽想起那張高高在上,卻隱藏在冕冠旒玉下的臉,她甚至從未看清他的相貌,卻恨他至深。
碧竹山上的血海深仇,還有這雙失明的眼睛,除了已經死掉的河襄王,他的那一份她還未原樣奉還,她為他佈下的民亂還未興起,他怎麼就死了?
盛羽忍不住冷笑,“這個老傢伙,他倒死得挺快。”
忖了忖,抬首又道:“那現在梓國那邊由誰主事?”
“聽聞是由國舅爺,也就是淮安公主的駙馬葉朝扉主事。因為梓皇只留下唯一一棵獨苗,便是眉貴妃所生的小皇子,今年方得一歲半。葉朝扉是前丞相之子,自從他當了駙馬,葉老丞相便告老還鄉,這兩年這位葉大人官場得意,整個朝中幾乎說一不二,群臣唯他馬首是瞻。他既是小皇子的親舅舅,現在順理成章輔助幼主,也是合情合理。”
原來也是故人。
盛羽緩緩坐下,呆了半響,又呆呆撫了撫染過鳳仙花汁的長指甲,忽然突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