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驍毅王的背後。
絲竹陣陣,酒過半酣,一直含笑觀賞歌舞的驍毅王忽然低聲道:“你在害怕?”
盛羽一怔,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驍毅王拿起她剛剛斟滿的酒盞放到唇邊,頓了頓,淡淡道:“你倒酒時,手一直在抖。”接著不緊不慢飲下半盞。
盛羽杏子般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一動不動看著他喝下那半盞酒,揚起的脖頸上喉頭微微滾動。
他喝了。
盛羽勉強笑一笑,道:“奴婢還在後怕,剛才多謝驍毅王幫奴婢求情。”
驍毅王無聲地笑笑,目光一直停留在殿中歌舞的舞姬身上,神情漫不經心,“本王不為你解圍,那位金冠黑袍的小王爺也會幫你解圍,毋需多謝。”
“哦。”盛羽喃喃應了一聲,吸了口氣又為他斟滿酒盞,“驍毅王請用。”
驍毅王瞥了眼酒盞,綠色的眼睛眨了眨漾過一道古怪的光,“你倒是很識大體。”
盛羽不知道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心想多說多錯,不如不說,便閉緊了嘴巴一心一意當個鋸嘴葫蘆。
堂上一曲歌舞剛止,高座上的皇帝陛下抬了抬袖,四下裡竊竊私語的臣子立時安靜下來。坐在大殿右首這邊的一行人等中忽然站起一個瘦高個子,尖尖的臉上長了兩道愁眉苦臉的倒八字眉,三縷山羊鬚直垂到前胸。
瘦高個子向皇帝行了一禮,大聲道:“梓皇陛下,我們驍毅王年輕有為,驍勇善戰,是岑國一等一的好兒郎。聽聞陛下的十公主貌美如花,溫恭賢良,正好與我們驍毅王天生一對。司徒修代驍毅王殿下向貴國求親,懇求梓皇陛下將十公主嫁予驍毅王,梓岑兩國永為兄弟之邦。”
這人長得跟條竹杆似的又細又長,又生了張愁眉苦臉的倒黴相,好像風一吹就會刮跑似的,沒料到說起話來竟是聲如洪鐘,格外響亮,倒是出其不意嚇了人一跳。
皇帝“哦”一聲,臉側過來,冕冠下的旒玉輕晃,“驍毅王求親為何需人代求?”
滿堂目光集中過來,像一束束暗針。
驍毅王撫了撫手中的酒盞,也站起身,笑道:“聽聞十公主乃是陛下最鍾愛的掌上明珠,北極有心索要明珠,卻怕陛下不捨。正在肚裡揣摩該如何是好,不想司徒將軍已直言不諱了。”
“是麼?”皇帝哈哈大笑,“你不說,又怎知朕會不允?”
座下臣子見皇帝笑了,也隨之附和而笑。
皇帝身邊伴著的一名妃子微微笑著搖了搖扇子,“陛下,女大不中留,聽說阿十昨日徹夜準備,要在今日宮宴上為驍毅王獻上一舞呢。”
皇帝笑道:“是麼?這丫頭向來大膽,這般孟浪不知會不會嚇著驍毅王。”
驍毅王也笑道:“陛下的十公主倒真是頗有我岑國女子之風,若能得陛下明珠,北極歡喜不已。”
殿中一片融洽歡笑,只有盛羽急得後背心裡直冒冷汗。
這個驍毅王到底是什麼做的?多多少少也喝了兩杯酒了,怎麼氣色還這麼好?一點不適的樣子都看不出來。她可是偷偷滲了半包巴豆粉下去啊
還有對面兩個人,一首一尾,葉朝扉面色淡然地獨斟獨飲,偶爾會飄過來一絲半點的目光,卻都只輕飄飄地在她身上掃過便飄走了,好似從不相熟。而聶傾城卻一直無遮無攔地盯著她看,桃花眼中的憂急溢於言表。
盛羽覺得頭皮有些發麻,這個局勢怎麼好像有點不受控制?
局勢不由她,卻還在繼續發展。
皇帝陛下微微點了點頭,佇在邊側的司職太監甩了甩拂塵,尖聲細氣地傳宣:“宣——淮安公主覲見!”
殿中眾人屏聲靜氣等了半響,卻只有一個小宮女怯怯地走上殿來伏地跪下,結結巴巴道:“啟稟陛下,公主,公主說,公主說……“
“公主說什麼?”皇帝陛下臉色不太好看,想是氣得不輕,不過礙於有他國使臣在,不好就地發飆,只得壓沉了嗓子喝問。
小宮女打了個哆嗦,哭喪著臉道:“公主說,她不來錦陽宮了,請大家移步到迴廊,她,她,她要給岑國驍毅王一個驚喜。”
“胡鬧!”皇帝沉著臉猛拍一記案几,杯盞齊響,嚇得身邊的妃子花容失色。
小宮女匍匐在地下瑟瑟發抖,根本不敢抬頭,只一味地念叨:“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陛下息怒。”驍毅王饒有興趣地側了側頭,“公主既是傳話說有驚喜給本王看,北極豈能不從?”
盛羽垂著頭從眼角縫裡偷偷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