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很冷,她身形猛地頓住了,當然不會自以為的想他是要留下自己,深呼吸一口氣,她緩緩轉身來,帶著淺笑的臉上強自鎮定著。
“邢師兄,有事兒麼?”
“想知道我為什麼不能接受你?”
卓雲熙愣了愣,她完全沒有想到他會主動挑破這層兒來說話,下意識地開口問,“為什麼?”
冷冽的目光在她身上掃視了一眼,視線就轉開了,男人的話比世界上任何一股寒流都要讓她窒息。
“因為我對你,根本沒有正常男人的慾望,一眼都不想看到。”
說完這句話,邢烈火沒有興趣聽她的回答,也沒有興趣看她的表情,轉身就上樓去了。
一陣微風吹來,炎炎夏日,卓雲熙卻覺得身上被激起了一層又一層的冰顆粒。
搓揉著自個兒的手臂,她自嘲似的笑了笑,低低地自言自語:
“沒事兒,我能等。”
——
大步踏著長長的樓道,邢爺精神抖擻的上了樓,他的肩膀照樣挺直,他的脊背照樣剛毅,因為他妮兒說過,他是個真正的軍人,真正的軍人不論遇到什麼事兒都是壓不垮的。
而現在,握著手裡的命令狀,他幻想著臥室裡有一個笑靨如花的女人在等著他,等著他一起慶祝他榮升為少將。
不想當將軍計程車兵,不是好士兵,他當然也一樣。從入伍的第一天起,他就曾無數次想過有一天能穿上將官軍服,然後挺胸抬頭地站在千軍萬馬之前,長臂一伸,像古時候的將軍一般狂勇廝殺!
潛意識裡,他並不是不欣喜,而是沒有了共享他這份榮光的女人,這少將就失去了意義。
“連翹我回來了……”
低低暱喃著,他大步走進了臥室,坐在她以前常坐的床頭上,將手裡的命令狀隨手放到床頭櫃上。
可是手下一抖,那命令狀的硬殼就碰翻了上面那個水杯,水醒裡還剩下的半杯水就順著床頭櫃流向了下面的抽屜……
心裡一驚,他急忙抽過面紙手忙腳亂的擦試著,然後騰地拉開了抽屜擦試著流進裡面的水漬,等弄好這一切,他看著抽屜,眼眸裡的悲傷再次蔓延,那裡,靜靜的躺著一本烈士證書。
大手輕輕地伸了進去,他取出了那本烈士證書來,大手輕輕的摩挲著,耳邊頓時響起了劃過六年前的聲音:
紅刺特戰隊機要參謀連翹,在與NUA組織的戰鬥中,為了國家榮譽而光榮犧牲,享年21歲,特追授一等功一次,勇士勳章一枚……
而當天晚上,她曾經拜託給他照顧的小姨,乍想聽到這個訊息,心臟病發不治身亡了。
對不起了!
對不起了!他沒有做到!
怔怔地看著烈士證,他哽咽著喉嚨,良久良久紋絲不動——
……
過了一會兒,臥室裡的坐機電話鈴聲大作,突兀的劃破了寂靜,可是,他還是沒有動,他不想去接,不想去聽。
但那個電話就像魔障了似的,不管不顧的一直驚叫,好半晌他終於煩躁地走了過去,手指拽住那根兒電話線,他正準備扯掉,又停頓了兩秒,轉而緩緩地接了起來。
“喂……”
“我的老大啊,你可算接電話了,急事啊,急,急,急……”
被衛燎說得頭皮發麻,邢爺眉頭擰得更緊了,“有屁就放!”
嘿嘿一笑,衛燎的心情貌似挺好,被罵了也是止不住的歡樂,“你仔細聽我說啊,千萬要保重身體,不要激動,不要衝動,不要……”
“說重點!”他怒了!
果然這麼一吼忒有用,衛大隊長加快了語氣,飛快地流出一串動人的音符來,“老大,周益昨兒不是去加州參加那個什麼中醫藥研究所的課題辯論麼,他說他在那個研究院的牆上看到了嫂子的名字和照片……”
“什麼?!說清楚一點。”突如其來的訊息,讓邢爺頓時提高了聲音,鼻子猛地一酸,急切地問。
這麼多年來,他其實一直不曾死心。
那事之後,他去了爆炸現場,派兵仔細搜尋過,找到了那顆被炸變形了的子彈,和那個完好無損的衛星訊號接收晶片兒,可是他的女人,連一根頭髮絲兒都沒有。
於是,他委託了總參二部國內國外的軍情特使們多方查探,就差把地球給翻一遍了,卻絲毫訊息都沒有,整整五年,一次次的希望,一次次的絕望之後,他終於說服了自己。
沒了,她真的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