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拿著個木雕左右看呢,一聽徒忻開口,以他的經驗知道這種淡淡的語氣裡徒忻已經是不太高興了,嚥了口唾沫:“方才咱們看的東西有趣是有趣,只沒這個精細呢……”徒愉怕徒忻是有緣故的——上皇年紀大了,對於精力旺盛的小兒子是管不大動的,皇帝因為上皇還活著且自己也要有個“兄友”的名聲,也不很苛責他,唯有徒忻身份上是他哥哥、年紀上比他大那麼一點兒、武力值上比他高了那麼一截……嗯,於是前後兩任皇帝便睜一眼閉一眼地預設了徒忻的管教權。
賈寶玉看徒愉一邊勉力維持形象,眼睛卻往一件竹子做的小水車上瞟,還要注意一下他十六哥的態度以免被訓,突然覺得這位上皇十八子鮮活了許多。而那位十六爺……
十六爺是朵奇葩,硬把茶樓坐出了朝堂的氛圍。一句話就能讓人老實下來。
氣氛,好怪異。。。。。
賈寶玉見徒愉的的樣子實在可憐,執起茶盞,細細的水流淌到小水車上,水車開始打轉兒,徒愉還真沒機會見過水車,趴得更近了點兒。賈寶玉翹翹唇角,這位十八爺倒是真性情。賈寶玉放下茶盞,徒愉便躍躍欲試,這會兒他已忘了徒忻還在旁邊了。忽聽徒忻一聲咳嗽,徒愉飛快地看了徒忻一眼:“十六哥,我就玩一會兒。這些東西宮裡見不著,可新鮮呢。”然後忙不迭地開始澆水——你不許我也先澆了!
賈寶玉知道徒忻不好惹,便想岔開話題:“這裡的東西雖多,近了一看卻又都粗糙了,只要說精緻畢竟還是平日見的好些。唐詩說‘草色遙看近卻無’也就是這個意思了。”徒愉連連搖頭:“解個悶兒你也能嚼出兩句詩來,真真是個讀書人。”徒忻心裡卻道廟會上的東西固然稱得上是“野趣”,走眼觀花看來也頗有意思,真要下手去買,怕還是嫌糙了些,確難買到雅緻的。如今兩手空空,一是不敢買怕露行跡,二也是覺得無物可買。這情形還真如賈寶玉所說 “草色遙看近卻無”,臉上不由緩了下來,嘴上仍道:“你就是不肯讀書。”說得徒愉一吐舌頭。
賈寶玉見此情形不由暗笑,徒愉天不怕地不怕,見著前後兩任皇帝也敢耍賴放刁,就是怕他這個哥哥,真是一物降一物。前一刻還是小霸王,一到他哥哥真發話了,立馬變成小跟班,還真是——可愛!當然,前提是不找自己的麻煩。別說,徒愉不為難人的時候也不是那麼討人厭的,小模樣長得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
心裡正誇著呢,徒愉忽然驚道:“我說今兒怎麼看你不對勁兒呢!你居然會笑?!”十八爺不想考狀元,成績好的人他不稀罕,倒是對“有趣”的事他的興趣還大些。徒愉年歲不
62、與人聊天彆扭無比 。。。
大,正在懵懂間,猛然發現“樣板好學生”賈寶玉居然也是個活五生生的、會逛街、會買意想不到小玩具的同齡人,而且這人長得還很不壞,便生出幾分好感來,說話也就隨意了起來。賈寶玉瞠目,有些發囧,乾笑道:“咳咳,誰不會笑啊?”徒愉左右打量著道:“不對不對,以前見著你要不就是裝菩薩,要不就是,嗯,皮笑肉不笑的……”
什麼跟什麼?!我有那麼猥瑣的時候麼?賈寶玉黑線,拿眼瞅徒忻——管管你家弟弟吧!心裡不免有些打鼓,徒愉說的還真是,當初自己心裡可不是真正樂意“陪太子讀書”的。
徒忻也因賈寶玉與往日的不同凝神觀察了一陣兒,心中的驚訝比徒愉少不了多少,又因賈寶玉今日之俊俏活潑,且能在不在掇攛惡作劇的前提下跟徒愉談得來,對他也頗有一點親近之意。感受到了賈寶玉的視線,見他眼帶懇求,心下更覺異樣。那邊徒愉見他哥哥不阻止,越發膽大了,一拍巴掌:“可不是麼?今天倒像個真人了! ”故意上下打量著賈寶玉。賈寶玉被看得渾身不自在:“咳咳,臣……呃……我什麼時候都是真的。”
徒忻看明白了,往日見的那是個“學士”,今日見的才是本人呢。他心思重些,心下就有些著惱,有點兒被欺騙的感覺——他對賈寶玉的印象先是有些不恭敬徒愉的傲氣,繼而覺得這人性情堅忍肯吃苦,哪知今日這般樣兒才是人家真正放鬆的情態,自己看走了眼。就把初見賈寶玉那幾分親近的意思給減了去,臉上淡淡的,轉頭對著徒愉一挑眉,話裡就帶了點刺:“他不是賈寶玉麼?你倒能看出真的來了?”
徒愉被這冷笑話逗笑了。賈寶玉作出十二分懇切的樣子看著徒忻道:“早先總聽說宮中規矩道,我又道宮中大儒教出來的學生必是極重規矩的,頭一遭進宮還不得老老實實?頭一天……我哪能跟十八爺擰著?只能呃……反正按規矩來倒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