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她忙不迭的往後退,背脊無助的抵住一株樹幹,斷了奔逃的後路。
「我不會傷害你,你別怕。」對方的喉嗓有若經過長年嘶吼,喊壞了似的,低低啞啞。
「你別過來!」她驚駭的瞪望著陌生人。「你再不走,我要尖叫了!」
天!雖然生命平凡無味,但她還不想死,起碼不想死得委屈受辱。
「你就是愷梅吧?我是……我是……」男人艱困的結巴著,再步上前一步,頭臉終於沾染到窗內的柔和燈火。
那個男人!照片裡的那個男人!真實生活中的他,形容更加憔悴衰老,臉膚上刻著歲月的皺紋,但確確實實就是相紙上的那張面孔。
她的腦中轟然炸開來。他為什麼出現在她家門外?而且喚著她的名?
「你別過來!」她跌跌撞撞的退開,血液瘋狂的送湧進大腦。
「我不會傷害你的。」男人伸出一隻手懇求著。「你聽我說,我是……」
「我不要聽!」她驚慌失措,生怕聽見任何自己並不想知道的秘密。「我不認識你,你快走!」
「可是,我……我特地來看你,我是……」
「你再不走,我叫人羅!」她狂亂的跑上石階,拚命拍打大門。「開門!快開門!來人哪!」
「等一下。」男人切切哀求。「愷梅,你聽我說啊!我是……」
門內傳來急亂的腳步聲,趙太太移動笨重的體軀,聲威赫赫的鎮壓向大門口。「誰啊?」
她恍若在滅頂的前一刻抓住游泳圈。
「趙太太,快開門!」她絕望的拍門大喊。「院子裡有壞人,快讓我進去!」
大門霍然拉敞,她頓時失去支撐力,頹軟的倒向大理石玄關。
另一道腳步聲響自她的身後,奔往黑暗的樹叢裡逃逸。隱隱約約,遺下一聲傷感而無力的喟息……
她的腦海混沌成一團,暈眩著。眼前望出去,是一片全然濃墨的色澤,慢慢的,這片黯黑透出影像來,猶若沒人顯影液的相紙。相片中浮現出一張女人的側影和另一個男人的正面,男人的臉,五分鐘前還在她眼前晃盪;女人的臉,四天前飛往遙遠的異邦。
為什麼?為什麼不能讓她安靜地過完這一年……
有力的臂膀迎住她的顛躑。她恍惚地撐開眼,終於凝注焦點,停頓在一張俊逸又森嚴的臉孔。
「有人跟蹤你?」緊繃的喉音彷佛從縹緲的天際傳來。
她張開唇,聲音卻出不來,欲語氣先咽。
「我問你,是不是有人跟蹤你?」他失去耐性,惡聲惡氣地揪著柔細的肩頭一陣狠命搖晃。
聲音仍出不來,倒是淚水被他給晃出閘。
「我……」她突然撲進他懷喪,哀哀哽咽出哭泣聲。淚水浸溼了他的衣襟,浸濡了一切拘謹和防備。
總在她最脆弱的時候,暴露在他的眼前。就只這一刻,全世界與她最相近的人,竟然是他。
依然是他。
冷愷群敏銳的眯起眼,從她壓抑的哀泣中聽出一點端倪。她的哭,雖然驚恐惶措,卻不像受了襲擊的那種害怕,反而肖似在藏躲什麼。
「你看見誰了?」蠻橫的大手突然推開她一臂之遙,銳眸定準她的視線,不允許她躲避。「回答我。」
愷梅悚然感到驚亂,臉頰緊緊埋進他胸前,不肯再抬頭,讓他猜測出方才的意外。
她恨,恨他對她超乎尋常的瞭解,而她卻往往對他的情緒一無所知。
「不知道!我不認識!」
「你看見「他」了,對不對?」冷愷群無情的抓回她,字字句句釘進她的骨血裡。「說呀!是不是「他」?」
「我不曉得!」她哭吼出來。「你別再問了!」
如果沒有選擇命運的自由,起碼讓她得到無知的權利,她什麼都不想知道,什麼都不想……
一道惶急的人影火速從大門飛竄進來,蹲跪在她的身畔。
「梅梅回來了嗎?」冷之謙焦慮的面容加入這場荒謬鬧劇。「梅梅!發生了什麼事?你的書包在院子裡散了一地。」
她無暇思考遠在國外的父母怎麼會突然回家,直覺就想撲進父親的懷裡尋求依慰。但是,簡單的「爸爸」兩個字驀地梗在喉嚨間,無論如何也哭喊不出口。
「愷梅!」卓巧麗氣急敗壞的加入現場,劈頭先嚷出一串好罵。「你居然在外頭瘋到九點多才回家,也不懂得打電話回來報平安,害你爸爸和我開車在學校附近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