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啊……”說著望向沈默道:“老天爺讓我問問先生自己的意見呢?”
“這個……”沈默尷尬了。
“你們都出去。”隆慶看看左右,對李全道:“你去外面守著,什麼人都不讓過來,包括司禮監的那幾個!”
“是。”李全便帶著太監宮女,無聲的退下,並將厚重的宮門緩緩掩上。
宮門關上之後,隆慶不再強撐,倚在靠枕上閉目養神,又喝了幾口參湯,才緩過勁兒來,對沈默道:“這裡沒有皇帝,只有你的朋友,和我說兩句心裡話吧。”
“是。”沈默點點頭,道:“微臣……我絕無隱瞞。”
“我一直想知道,這幾年,你何必要這麼拼命?”他的目光雖然渾濁不清,但滿滿的全是真誠。
“微臣得逢聖主,幸無掣肘,可謂千載難逢之良機,當然要盡力為大明做些事情。”沈默明白皇帝的意思,心絃顫動道:“至於憂讒畏譏之心……我相信皇上會相信我,就像我相信皇上一樣。”
“嗯……”隆慶眼角溼潤了,重重點頭道:“朕當然相信你。你我師生相得十幾年,我自然深知師傅是有大智慧的,焉能不懂進退之道?你卻能不避毀謗、不計得失,一心一意為大明著想,沒有一顆赤子之心,是絕對辦不到的。”說著動情的望著沈默道:“你的心意,朕都能體會得到,如果朕能多活二三十年,你我必可造就一段君臣相得的佳話流芳百世。”
“皇上,我們現在就足以流芳百世了。”沈默輕聲道:“憂思傷身,您還是專心調養龍體,只要聖躬安康了,一切問題便都迎刃而解。”
“你說得對。”隆慶握住沈默的手,哽咽道:“朕要好好活,只要朕能挺過去,一切都不是問題!”
“皇上這樣想,微臣就放心了。”沈默點點頭,微笑道:“現在您需要休息,改日微臣再來拜見。”
“你要每天都來……”隆慶抓著他的手道:“這宮裡有人害我,有你在,我就安心多了……”
這是沈默第二次聽皇帝這麼說,他隱隱覺著,這並不是其他人以為的昏話,但事涉宮闈隱秘,他不能多問一句。
告退的時候,沈默說,自己在南方時,風溼病又犯了,身上疼得厲害,想請李時珍李先生給看看,隆慶自然無不應允。
從西暖閣裡出來,沈默見高拱還候在乾清宮門外,身邊還有張居正、朱希忠等重臣公卿。
看到沈默出來,高拱問道:“皇上如何了?”
“不要緊了,太醫開了安神的藥,已經睡下了。”沈默回答道。
“天佑大明。”高拱鬆口氣,對眾人道:“諸位先回去辦差吧,宮裡有我們內閣四人,有召即至,舉足便到,也會及時通知各位的。”眾人這才散去。
回內閣的路上,高拱對三人道:“這幾日,我們都不要回家了,日夜在值房候著,隨時等候傳召,以免一旦有變,措手不及,被小人鑽了空子。”不只是有意無意,說這話時,他的眼睛直盯著張居正。
三人諾諾應下,便跟著高拱往回走,張四維小聲對沈默道:“苦了弟妹了……”沈默咳嗽一聲,掩飾道:“好久沒回內閣了。”
“變化真不小,保準你看了滿意。”張居正站住道:“昨天在內閣當值,也沒給你接風,今天晚上橫豎不回家,都到我那兒宵夜,全當給江南兄接風了。”
“不行!”高拱的耳朵也尖,張居正的聲音已經很小了,卻還被他聽得清清楚楚,斷然道:“皇上聖躬不豫,你們身為宰輔卻帶頭宴飲,成何體統!”
第八六七章 寡人有疾(下)
來到文淵閣,卻見紅牆碧瓦、一切照舊,不知是不是錯覺,似乎比當年還要鮮豔亮眼。
但進去閣中後,卻發現東西廂的閣臣值房,變成了司直郎們辦公的地方。看到高拱一臉得意的樣子,他有些明白了,不過還是一臉疑惑道:“我等晚上住在什麼地方?”
“呵呵……”高拱笑道:“這些房間狹小子仄,而且都是東西向,夏日暴曬、冬日寒冷。皇上過來幾次,每次都說,我等身為輔臣,實在宰相,焉能蝸居於此陋室之中?”他一臉感慨道:“皇上仁德,幾次要撥款為我們修建新的直廬,但都被內閣以前方戰事正酣,當緊縮節用婉拒了。前年蒙古封貢,咱們沒理由再拒絕了,但哪能讓皇上破費?最後工部出工出料,去年秋裡剛剛修好。”說到這,高拱的眼圈紅了,聲音黯啞道:“皇上仁德,時時刻刻都掛念著臣子,早就說要來看看,誰知就這麼兩步,竟至今無法成行……”
眾人只好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