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平退下之後,姚錚遣了幾位宮人,下命厚葬了阿夙,又囑咐一人天明時讓章欣入宮。
吩咐好一切之後,依然坐著的姚錚終於疲憊地躺在了地上。光潔冰冷如同鐵鑄的地磚硌得他無處不疼,從腳趾到手指都忍不住痙攣起來。可他卻依然不肯閉上眼,只是慢慢地側過臉,看著自己身邊那灘孤零零的血跡,它一點點地乾涸,黏在地磚上,黏在姚錚眼裡,黏在這一片昏晦的燈火裡,搖曳中彷彿枯萎的花瓣。
姚錚想要伸手摸一摸它,卻只聽到了骨骼艱難而疼痛的聲音。
寡人沒有哭,大概是因為連血都流盡了。
他自嘲地想了想。
然後把自己躺成一柄安靜的冷劍。
失去了劍鞘的劍。
作者有話要說: 列一下部分角色他們現在的年齡:
姚錚29
謝揚33
顏瑕29
顏簡璧 28
楚萇 28
姚光 19
淳于重38
淳于聲24
應唸白27
淳于平 23
紀子 18
晏宜 4
顏錯13
…
☆、第三十六章
“事情大約就是如此,我若又想起什麼再和世子稟報。如今依世子看該如何是好?”顏瑕的表情在幽暗中顯得愈發焦急——他生怕驚擾了懷胎十月的紀子,刻意把姚光拉到了遠離大殿的僻靜角落,“國君會殺了謝揚嗎?或者要不要先讓謝揚暗中出奔?”
姚光皺起眉頭想了想:“顏叔稍安勿躁——應相是當著顏叔的面對國君這麼推測的?他在暗示國君,自己做此番推測時並不知曉君夫人的名字?”
“應,應該是吧。”顏瑕猶疑地說道,“世子的意思是……?”
“君夫人的名字非一般人能夠知曉。”姚光說道,“顏叔若信得過光,不如隨光一同去宗伯裡問問,就知道應相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的了。”
“有心如何,無意又如何?和謝揚的生死有關係嗎?”
“若是無意便罷,若是有心,現在國君不在意,自然只有按兵不動,但應相恐怕也不長久了。至於謝將軍,”姚光長嘆了一聲,“國君當不會對謝將軍不利,只是……光亦不知該如何……總之先去宗伯那裡吧。這幾日因為紀子的緣故,國君一直命宗伯守在宮中。”
“回世子,在世子與世子妃行昏禮時,應相說是要再次查驗姓氏等等,因此問臣要過宗譜一覽。當時應相只是看過宗譜,並沒有將其帶走。”宗伯姚辛回道,“此事因恰逢世子昏禮大事,因此臣記得十分清楚,並不會錯。世子也要查閱宗譜麼?”
“不,不必了。多謝宗伯相告。此事關係我恆國朝政大事,還望宗伯為我保密——自然,若是國君問起,宗伯還是直言相告。”姚光施禮道。
“世子如何這麼說,便無此吩咐,臣亦自當守口如瓶。”
“光在此深謝宗伯。”
“應唸白果然是故意的!離間恆國君臣,其心可誅!國君還如此信任他,我早說過能做出利用他國使者行刺恆國如此惡毒之事的人,怎麼可能安一絲一毫的良善之心!”出了姚辛處,顏瑕一邊走,一邊忿忿地說道,“我立刻向國君稟報!”
“顏叔!”姚光連忙拉住顏瑕,“此事萬萬不可在此時揭穿!國君何等敏慧之人,即便應相與先世子有八分相似,亦不會因此就對應相失了戒心——國君心中早有了底,卻偏偏滴水不漏,只怕是還有用到應相之處,顏叔就算此刻去說,也毫無益處。且國君又在……又在萬念俱灰之時……”
姚光遲疑地說到一半,就看見遠處有宮人匆忙地朝自己和顏瑕跑來,氣喘噓噓還未站穩,就迫不及待地開口道:“恭喜世子,世子妃誕下公孫!”
姚光又驚又喜,不由得呆立了半晌。
倒是顏瑕好奇個不住,問宮人道:“世子與小臣去了不過一個時辰,怎麼就如此……”
宮人便掩著嘴笑道:“這種事情,亦有快有慢的。世子妃長壯康健,婢子剛在殿中聽見公孫的哭聲,可是嘹亮呢!”
“通報國君了嗎?”姚光問道。
“回世子的話,已有宮人去了。”
“很好,你現在去通報宗伯,快去!”
“諾。”宮人領命而去。
“這是我恆國的一大喜事,但願國君能因此略略舒懷。”姚光自言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