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拍沒受傷的那一邊牛屁股,又學著趕馬時喊了聲“駕”。果不出我所料,這牛叫都沒叫一聲便邁開蹄子出發了。
我想,今夜折騰的這一出,果真是應了那句‘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然一村之後必然還有一村,沒走多遠便遇上一個岔口。待看到岔口外平坦又寬闊的馬路時,本夫人的心情立刻變得興奮又惆悵,高興又憂傷。興奮的是,這岔口外便是找了一兩個時辰都未找到的官道;而惆悵的是,這官道離走了一兩個時辰都沒走出去的山坳離僅有一線之隔!這叫人怎能不惆悵,怎能不憂傷啊!
如此上了官道,原本複雜的心情頓時轉為奇好。蘊華雖說仍在昏睡,但傷口好似結痂,沒有再流血的跡象,臉色也好了些,不如之前那般慘白,這更是令心情好上加好,好得淚珠子都快掉出來。就是有些冷。原本穿出來的大氅裹在了蘊華身上,帶出來的手爐也丟在了馬車上,冷風一吹,硬生生吹得我打了三個噴嚏。卻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多拍拍牛屁股,讓它跑得快些。
牛車搖搖晃晃,插在牛屁股上的簪子亦搖搖晃晃,看得我頗無語。想拔下來,又怕它牛脾氣上來甩著蹄子亂奔,到時我跟蘊華只能雙雙殞命。斟酌半晌,只好默默作罷。但眼前總有個物什擺來擺去就極容易將人擺暈,加之方才又累了一場、急了一場、哭了一場,不到片刻功夫,就有些懨懨欲睡。
但本夫人今日委實和周公緣淺,這回依然是沒睡成。
這個沒睡成的緣由主要有二。一是前頭無人駕車,而我又不確定這頭牛它到底是不是頭識路的牛,倘若不盯著些,萬一再次迷路就不敢保證是否還走得回來;二是,眼皮子將將支撐不住準備磕上時,迎頭奔來輛馬車,而馬車上有人扯著嗓門喚本夫人的芳名。
我被這熟悉的嗓門嚎得腳趾尖尖到頭髮尖尖都來了精神,就如同前幾日做夢到關鍵時刻被公雞叫醒。低頭揩了把口水,朝前頭一望,頓覺那馬車的造型十分熟悉。紅漆木的車框,紅綢做的頂棚,頂棚的四個角上各掛了一枚小燈籠,堪堪正是文昊幾日前帶著私奔的馬車。那馬車上喚我芳名的人,亦是文昊。
我覺得現今下這狀況,有首詩特別應景。好像是這麼說的:牧童騎黃牛,他鄉遇故知。
能在一村又一村之後遇上文昊,確然是個振奮人心的事。但研究半天,卻一時間想不起怎麼讓這牛停下來。苦思冥想間,文昊那馬車已奔至我跟前,前頭趕車的小廝長長地“籲”了一聲,他車前的馬和我前頭的牛當即一道停了下來,令我感激得緊。
文昊從馬車上翻下來,歡喜道:“你怎的知道我今晚會回來?是特意來接我的麼,我真是太感動了,還以為你”說到一半驀地頓住,望了望前頭的老黃牛,續道:“你怎的趕了頭牛來接我啊?”
我呆了一呆,搞不清狀況道:“你不是來尋我的麼?”
他更是不明所以:“我將將才發完糧餉連夜從邊城趕回來,要尋你也是到府上尋你,怎麼會這麼說你不是來接我的,那半夜三更的,你這是打算去哪?”
我訥訥道:“自然是回府啊。”
他頗懷疑地看我一眼:“那做什麼反著方向走,青州不是在你後頭嗎?”
我甚詫異地“啊”了一聲,立刻哭笑不得,莫非又走錯了路麼!
這事兒還真不是三言兩語便說得清的,我乾脆拉了文昊繞到車後,指著蘊華道:“這個上車再跟你解釋,先幫我將蘊華抬上去。”
文昊看他一眼,立刻跳起來道:“你你你這件雀金裘怎的會穿在他身上?還弄得滿是血汙,素錦,你真是太傷我心了,這可是我用珍藏多年的孤本換來的!”
我揉了揉腦袋,有些不耐:“你究竟搬還是不搬啊!不就是本春宮麼,大不了我再尋一本還你就是了。”
文昊斜我一眼,頗委屈地將蘊華往馬車上搬。我卻在心底感嘆,這世上的色魔該是要多到個什麼程度,才能令一本春宮這麼值錢啊!
上得馬車,我聲情並茂地向文昊講解了事情的經過,而文昊對今日之事發表的唯一看法是:“可見你尋路的本事還是有些長進的。這天下何其大,道路何其多,你能尋到官道上已實屬難得。”
聽完他這個看法,這一路上,我再沒有講話。
回到府上已是二更天,路上並未遇到任何阻礙。倒是在家門口遇上蘊華的四個護衛,四人身上纏著繃帶,均有不同程度受傷。
據俞管家後來交代,多虧了這四人及時趕回來通報本夫人行蹤,這才讓錢府上下在得知本夫人走失後沒有發生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