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慶州車搖搖晃晃,車中的人卻都沒啥感覺。
“記家滅三族的事,雖說已經過去十五年,可現在回想起來,依舊血氣不減。”眼中倒映著車外的初春景緻,記守春喉嚨裡有些乾澀。
古溪鳳麟唇動,正想要尋些詞來安慰愛人,就聽見身旁人繼續說著,“前朝酷吏盛行,不知族中人被行刑的時候,是如何的悽慘血腥。”
記守春說話時如古井無瀾,可他的胸口卻似乎有萬鈞壓著,沈重得叫人喘不過氣來。
“仇人已亡,記家的冤屈也得以平反,九泉之下,希望記家人能夠瞑目。”看得出他是在強忍悲痛,而且愛人的面色還那樣蒼白,古溪鳳卿的心裡,同樣是揪著的。
這時候一道嗚咽聲從車外傳來,記守春順著聲音撩簾子望去,見是一箇中年婦人在不遠處的江邊邊走邊哭,於是宅心仁厚的大名醫立馬叫段江楓趕車追了上去。
接這位婦人上車後,記守春問了對方去處,讓段江楓順道送上一程,又向婦人詢問起了剛才哭的緣由。
“我的兒子,每年入春時節都會陪我來這江畔散步,可就在三年前……”於是中年婦人就坐在古溪鳳卿的身旁,開始了長長的哭訴。
馬車回到城裡時,車上的三名男子也將那婦人說的事情聽出了頭緒,概括起來就是:婦人的兒子是前朝的御史中丞,手中有權利,又性不忍事,一日上書皇帝,說了包括皇帝老兒在內的壞話,結果立馬被抓去蹲大獄,至今都不知死活。
“你的兒子叫什麼名字?”記守春問道。
“甘藍。”婦女抹了把眼淚,雖才四十出頭,一雙手卻乾瘦如柴。
“你家中可還有其它的親人?”記守春又追問了句。
婦人搖了搖頭,臉上早已淚如雨下。
真真是瞭解記守春的心思,那廂鳳卿王爺直接遞給了女人一個鼓鼓的錦囊,裡面裝著滿滿的銀錠子。
而這幕落在古溪鳳麟眼中,竟然生生瞧出了詭異的喜感。
☆、第九章 王爺自風流
別了眼長得風流寡情的古溪鳳卿,記守春有些意外,同樣是將自己的錦囊遞給對方,“這些您先拿著,估摸著可以過上好一陣子。”說著,手中又去撕錦囊,記守春手指纖長,勁卻大,一下就扯出了一個小口子,只見繁複的宮繡下面塗著層黃金,驚得那位婦人瞪圓了眼珠子。
“災年的時候,可以應急用。”語罷,記守春將錦囊放回了婦人手中,扶著她下車,將婦女送進了甘府安頓好。
古溪鳳麟一行人剛回皇宮,那廂太監總管白元信便跑來稟告,“皇上,兩位王爺,張商英大人在上書房求見。”
古溪鳳麟聽了,冷冷一笑,那個前朝老臣連上數道奏摺反對新法不算,現在居然還跑來面聖了。
兩年的清理,新法的反對者們不是被貶出帝都,就是給嚇得噤了口,現在慶州城裡,就數這個半隻腳踏進棺材裡的老頭話聲最大。這個張學士,就不怕自己把他弄個身首異處嗎?
“冥頑不化。”古溪鳳卿冷哼一聲,眼中的目光殘忍而玩味,他們允許朝中的大臣自由發聲,但同時皇帝和王爺要搞專制,可惜就是有人看不明白。
從這兄弟倆的表情裡,記守春就可以預知有人要倒黴了。但鳳麟帝、滄武王治理朝政的名聲極好,稱得上明君,所以記守春只當冷眼旁觀。
這時先前派去刑部打聽那位倒黴官員下落的人迴轉來報,“回稟皇上、兩位王爺,御史中丞甘藍雖還活著,但於獄中傷得極重,現在只吊著一口氣。屬下已派人將他送往甘府了。”
記守春聞言皺眉,心下想著能否趕去為對方療傷,抬起的目光恰好與古溪鳳卿撞了個正著,下一刻鳳卿王爺風流倜儻得提議,“既然如此,皇兄,你便去召見那位難纏的老頭,我陪守春去甘府一趟,興許還能救回個朝廷大員。”
盯著自己的胞弟,古溪鳳麟眼角微挑,非常明智得棒打鴛鴦,朝白元信吩咐,“傳太醫院太醫去為御史中丞甘藍療傷,直至御史中丞康復為止。”
鳳麟帝還正等著看自己弟弟面色扭曲,那廂寶貝兒的話聲已經響起,“皇上,救人如救火,皇宮離甘府,似乎距離近些。”
愛人把話說得懇切,古溪鳳麟聽了無法,只得從了對方的意思,冰涼涼的眸子就看見古溪鳳卿正衝太監揚聲:“去為本王備馬。”
言下之意便是:只備一匹馬。
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
“……”面前的太監牽來一匹白色的駿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