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天賦很高的學生,跟我學了幾年國畫後真正是青出藍而勝於藍,可惜呀!年輕輕就死了。”寧致遠說到最後一聲長嘆。
“怎麼年輕輕就死了,出什麼意外了嗎?”
寧致遠卻一付不想多提的樣子,手一揮:“陳年舊事,你一個不知根不知底的小丫頭打聽這麼多幹什麼?去,廚房裡有一盆活蝦。你把它們一一剪去須足頭尾,我要吃活蝦。”
“舅舅,你怎麼老吃這些麻煩的菜呀!不是魚就是蝦地折騰我,再這樣我下回不來啊!”
“你敢不來,你不來我就打電報叫你媽回來。”
顧芳喜只有嘴一嘟去廚房裡擺弄那一盆蝦。滿滿一盆透明的淡水蝦,色呈淡青。淡水蝦的味道要勝過鹹水蝦,而青蝦又比白蝦更美味,這是一盆好東西。蝦兒個個只小指大,蝦不在大,大了反倒不好吃。只是她收拾起來麻煩。
坐在井臺旁把一盆蝦收拾得差不多時,一籬之外突然有一陣汽車引擎聲轟然響過來。她心裡一動,抬頭望去,熟門熟路推開竹籬進來的正是方君瑋。
他怎麼來了?那晚共舞后,除去第二天在公司見過他一次,顧芳喜再遇見過他。那次他丟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給她,她至今沒想明白。
第三十九章 中
“寧老先生。”
方君瑋看了顧芳喜一眼,那一眼視若無睹。他大步走過她的身畔,只朝著正屋裡揚聲叫人。顧芳喜莫名其妙之餘,卻也有所明白她肯定有什麼地方得罪他了。瞧他對她這付愛理不理的樣子。
“小方來了。”寧致遠笑眉笑眼地迎出來,“我還當你上午不會來了呢。”
舅舅一早就叫了方君瑋過來,居然對她一點風聲都不透。
“您讓我來我怎麼敢不來。何況家母也再三吩咐,這趟來主要是代她向您老問個安,其次才是替她拿那兩軸經您鑑賞過的畫。”
“好好好,你來了我就高興。不能問個安拿了畫就走,得留下陪我喝上幾杯。”
方君瑋略作躊躇:“喝酒……寧老先生,可不能再像上回一樣把我灌醉了。”
寧致遠哈哈大笑:“好,我們就隨意喝點。芳喜,趕緊預備下酒菜。”
顧芳喜回答得有氣無力:“知道了。”
正屋的八仙桌上,四碟小菜四角擺開,中間放一大盤用大碗扣住的東西。酒已開樽,注滿兩杯碧綠酒液。方君瑋看著中間那盤菜好奇地問:“寧老先生,這是什麼菜?”
“蝦,活蝦。”
蝦一定要吃活的,而寧致遠還喜歡活吃。一盆活蹦亂跳的蝦兒,一一剪去須足,用一個大碗扣在盤裡。吃時稍稍開啟一點碗沿,以筷子挾一隻出來,在醬油麻油醋碟裡一蘸,再送到嘴邊用上下牙齒一咬,像嗑瓜子一般就把那塊鮮嫩蝦仁吃掉了。吃過後吐出來的蝦殼還能彈動。
他這樣示範一次吃給方君瑋看,鼓勵地說:“小方,活蝦活吃的滋味再美妙不過了。你試試。”
方君瑋看得吃驚,從沒見過這樣吃蝦法。不由地看了立在一旁擺設碗筷的顧芳喜一眼,她也是這樣吃蝦嗎?
“別看芳喜,她們女孩子家的不敢這麼吃,這是男人的吃法。”
顧芳喜暗中翻個白眼,什麼男人的吃法,野蠻人的吃法還差不多。她反正是不會這樣吃的,有茹毛飲血之感。她吃活蝦一定要先在盤裡潑一杯烈酒,讓蝦醉倒後再吃。否則那蝦在嘴裡一蹦一蹦的她受不了。
男人的吃法,這麼一說方君瑋不好意思不試了。否則倒顯得他膽小如女人。於是小心翼翼地夾一個學著寧致遠的吃法吃起來,一隻蝦吃下肚,味道果然鮮極了。蝦肉甜而美,又爽口,一種獨特的口感滋味。
“寧老先生,您可真會吃啊!”
品味美食上得人稱道,如同棋逢對手將遇良材般一樣讓人高興。寧致遠開懷大笑:“小方,我的推薦沒錯吧。吃吃吃,今天我們吃完這一盆活蝦。”
顧芳喜自覺地不往桌上坐,只端了飯碗夾上幾筷子菜就轉身往廚房裡走。還沒走出幾步,卻聽到身後一聲啊的大叫,然後是筷子叮叮落地的聲音。她愕然扭頭,怎麼了?
卻見方君瑋雙手卡著喉嚨站起來,彎下腰去咳,臉一下子脹得通紅。寧致遠慌亂地繞過桌子走到他面前,急切地說:“蝦是不是戳到嘴裡去了,讓我看看。”
顧芳喜怔一下才反應過來,方君瑋吃活蝦的道行不夠,有隻蝦顯然掙開他的筷子一躥躥到他喉嚨裡去了。關鍵時刻,還看什麼看。她不假思索地把手裡端著的碗筷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