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紅的顏色,心下暗道:“爹爹仁至義盡,已是讓你受到了最少的痛楚,我們一家人遲早都是要死的,明日晉軍屠城,必會比今日兇殘萬分,不如讓爹爹代為下手,還能好過一些。爹爹拿了你們的人頭去投軍,還能保住一條性命,可你們在家便是無人照料,終歸逃不過一死。碧兒,你在下面和姊妹們好好玩耍,莫要責怪爹爹,爹爹……爹爹真的怕死,不想死啊!”
男子起身,彷彿失了魂魄的軀殼,眼睛黯淡無光,他笑著流淚,淚痕不經意的打溼了血漬,緩緩流溢滿面。
他將碧兒的腦袋塞在包裹裡,擠得鼓鼓的,麻布表面氤氳著腥臭的暗紅色,彷彿死亡的沙漏,滴滴皆是源自人性的恐懼。
這一眨眼的功夫,他腰間已是掛了五顆人頭,沉甸甸的墜在那裡,小陌不禁嚥了口口水,眼看著他面色漿白得向自己走來。
小陌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甚至懷疑是否置身於夢境之中。常聽人說亂世以人骨為柴,以人肉為糧,甚至交換孩子烹而食之,自當戲言爾,卻哪裡料得弒妻殺子的人間慘劇就這樣在眼前發生了,他驚得目瞪口呆,痴痴得望著男子與自己擦肩而過。
男子回首,見小陌腰間掛著浮腫人頭,善意得提醒道:“小兄弟,公告上寫得明明白白,不能以腐屍充數,必須是至親血肉的頭顱才可換取軍階,並且殺的人愈多俸祿愈是豐厚,我見你腰間人頭浮腫得這般明顯,真當李嗣源是傻子不成?”
小陌聽得糊塗,遂將重劍提起,搭於男子肩頭,心道:“你不說話還好,一開口便別想活著離開了!老子滿肚子的怒火正愁無處發洩,你爺爺的,世間怎會有如此人面獸心之人?”
劍闊而無鋒,黝黑的劍身鏽跡斑斑,直壓得男子跪伏於地,他沒有想到如此瘦削之人竟有此等神力,已是驚出一身冷汗,求道:“少俠饒命,我……我無意冒犯,真的是出言提醒,皆是出於一片好心。”
小陌輕哼一聲,怒道:“好心?你這廝也配說好心?老子雖說不是什麼良善之人,但也見不得有人比老子還殘忍,親生骨肉說殺便殺,這……這天理何在?”
男子被壓得胸中滯悶,苦笑道:“天理?你與我說天理?可笑,著實可笑!天若有理,怎麼會眼睜睜得看著這滿地的殘屍,卻置若罔聞?你我又怎會於此處如此血腥的邂逅?蒼天必然無眼,自古皆是如此!”他頓一頓,接著道:“你以為我真的想嗎,真的願嗎?明日晉軍屠城,滿城的百姓都逃不過一死,只有拿著至親頭顱才能換得一命,我……我也是被逼無奈。”
“你爺爺的,你倒是有理了?蒼天縱使無眼,你腦袋上長的這兩個招子難道是出氣用的嗎?豈有此理!今兒個不巧了,你小子讓老子撞見,算你命中有此一劫,還有什麼遺言儘管說罷!”小陌死死的握著劍柄,已是恨得咬牙切齒。
“你若殺了我,又與我有什麼不同?我的妻子和孩子豈不是白白的丟了性命?”男子雙手撐地,玄鐵的份量盡數壓在身上,頓時感到了難以承受之重,說話已是極度困難,央求道:“看在我……我那死去的孩子的份上,饒我一命,也算他們死得……死得其所……”
小陌不禁一怔,暗道:“這廝說的確實有那麼點道理,人死不能復生,老子又何必為難一個求生之人?”嘴上卻道:“老子可以不殺你,但你必須告之實情,你欲帶著人頭去何處交差?”
男子面色鐵青,背上已被重劍壓得現出深深血痕,急道:“就……就在前方不遠處的何春堂,有晉軍作賬目,記錄人頭,分發賞銀與糧……糧食……”
小陌心下一凚,暗道:“這廝居然也要去何春堂,真的只是巧合嗎?”他覺得事情變得有些複雜,決心一探究竟,恐嚇道:“你且帶老子過去,若敢耍什麼花樣,老子立時便讓你與家人團聚!”他將重劍提起,抵住男子後心,一路尾隨來至一處熙攘的所在。
但見前路萬人空巷,幾乎排滿了各色各樣的行人,每人腰間皆掛有或多或少的猩紅人首,周身散出陣陣惡臭。
烏鴉鷹隼霸佔了大片大片的天空,盤旋著,戾鳴著,似是觀望著一場人頭盛宴,仇視著這蜿蜒曲折的“長龍”,沿著長街直排向何春堂正門。
第七十六章 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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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敬瑭在藥櫃前踱來踱去,劍眉深鎖,似是心事重重。桑維翰未穿重甲,著了一身紫色蟒袍,不無例外的躬身服侍在側。他見石敬瑭將兩張羊皮鋪在案上,反覆斟酌起來,他便也將長面湊了過去。
但見羊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