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幾乎是一起沉了下去。
水面上是一連串氣泡,平靜得像是一面鏡子似的湖面波浪突起,陳懷珠呆呆地趴在船頭看著這一幕,卻看不真切水下到底是怎樣的場景。
陳懷賢沒法將人撈起來,自己已然喘不上氣,飛快地浮出水面換了口氣,又一頭紮了下去。可是此處的湖很深,水草很多,他朝著更深處游去,抓住妹妹的胳膊,卻發現她已被水草纏身。
陳懷珠仰頭望著他,慢慢地搖搖頭,使出最後的力氣從頭上拔下簪子,對著他握住她的那隻手狠狠一戳。陳懷賢驀地縮回手來,眼睜睜看著妹妹消失在湖底的水草之中。他徒勞無功地還想去尋她,可是肺裡像是要炸開一樣,他不得不浮上水面再次換氣。
蒼白的日光還是那樣濃烈,卻無論如何照不亮陳懷珠的眼睛。這秀麗的湖光山色、綠柳畫船都在此刻變成了水墨畫上的景色,她就那樣呆呆地趴在船頭,卻連哭出聲來的力氣都已失去。
有人慢慢地來拉她的手,一如既往地低聲溫柔喚她:“懷珠。”
她回頭看著陸沂南,慢慢地抽回手來。
這樣的陳懷珠對陸沂南來說很陌生,她理應整日溫柔靦腆地笑著,成親多年也會在面對他時紅著臉。他曾多次嫌她乏味無趣,可是當她用這樣冷漠的眼神盯著他時,他才發現自己是懷念那樣溫柔的小嬌妻的。
他也有些慌了,想要把她攬入懷中,說些什麼甜言蜜語或者安慰的話,可是陳懷珠只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慢慢地說了一句:“我們和離吧。”
***
陳家二姑娘沒了。
當陳懷賢終於抱著她的身體浮出水面,爬上了船時,她靜靜地躺在地上,了無生氣。陳明坤終於從船廳裡走出來,看著女兒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周圍是一灘氤氳的水漬。他好似悲痛至極,又好似解脫一般,面上露出一個矛盾複雜的神情,然後慢慢地朝後倒了下去。
這是一個兵荒馬亂的午後,所有的事情都叫人難以接受,從來都軟弱無能的陳家大爺陳懷賢死撐著沒有哭出聲來。父親倒下了,二妹妹溺水了,妹夫是罪魁禍首,大妹妹撲在二妹妹的身體上說要與丈夫和離。
他也很想就這樣倒下去,人事不省在這一刻變成一件奢侈幸福的事。可他忽然前所未有的清醒,如今陳家只有他才能做主了,他不能倒下去,他必須站在這裡咬牙處理一切。
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側過頭去,命奴僕將陸沂南抓起來。
“靠岸以後,將這個畜生打斷腿腳,扭送官府。”
***
眼皮很沉,像是有人放了兩塊秤砣在眼睛上,死活睜不開。昭陽試了好多次,都因睜不開眼又精疲力盡而再次沉沉睡去。
反覆嘗試好多次,最終睜開眼時,她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她看著頭頂的床幔,緩緩側過頭去,卻發現自己已然不在那艘畫船之上。這是皇帝的屋子裡間,她上一回生病時住的地方,窗子前面站了個人,背對她一動不動,幾乎要融入窗外那片夜色之中。
她想下床去叫他,可渾身無力,手腳都痠軟疼痛,大概是在水中掙扎過度,脫力了。她也不動了,索性就這樣側臥著,一瞬不瞬地瞧著窗邊的人。
意識模糊前的最後一幕她記得很清楚,皇帝伸手將她拉上了船,神情焦急地叫著她的名字,問她怎麼樣了。她好像從沒見過他那樣無措的模樣,面色慘白,嘴唇都在顫抖。他緊緊地將她箍在懷裡,力道大得叫她懷疑眼下四肢這樣痛,是不是也有他一份功勞。
她還有點想笑,皇帝那神情是真的挺有趣的,若是有畫師在場,能將那一幕畫下來,皇帝一定會被自己給氣死,一世英名也毀於一旦。
皇帝從窗子邊上側過身來下意識地去看床上的人醒了沒有,回到陳家時,請了大夫替那丫頭瞧,大夫也說是驚嚇過度,外加脫力了,所以才昏了過去,他好歹是放下了心。可一晚上了,她一直沒醒過來,他就只能這樣乾等著,時不時回頭去看一眼,確認一下。
可這一看不打緊,那丫頭居然醒了?
他一怔,隨即看到她面上那溫溫柔柔的笑意,不知腦子裡在想些什麼,成日裡沒個正形兒的人也能笑得這樣溫婉柔情。
他從未見過她這樣望著他,當下胸口一痛,竟不知為何有些心酸難當。
“你醒了?”他無措地走到床前,想附身去抓住她的手,伸到一半又頓住了,重新拉開了兩人的距離,“醒了便好,我去讓小春子把預防風寒的藥給你端來。大夫說你受了涼,興許會生病,還是先預防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