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長期存在的這一問題得到切實的解決。
“哎,不煩勞何干部,”陳素英見狀,趕忙自己搬椅子,老老實實地坐在何秋霖的對面。見他一副說話和氣的樣子,本不當一回事的陳素英反而心裡打鼓似的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地說道:“我、我、我下次一定注意看好秤……”
“我來問問你,”何秋霖一邊思考著如何處理她的問題,一邊把桌子上的桿秤遞還給她,問道:“上次你偷賣‘注水肉’,我罰了你多少錢?”
“二十塊。”陳素英如實報來。說實在的,二十塊錢的罰款在當時是很嚴厲的經濟處罰了,她豈有記不得的道理。
賣注水的豬、牛肉是怎麼回事呢?原來,菜市場裡擺在案臺出售的豬、牛肉,如不經注水處理,經過一段不太長的時間,肉質的表層很快就會變得黯淡無光澤,讓人看了以為是肉質本身不好。當初,在屠宰場宰殺豬、牛的時候,一般是需要注入少量清水的,因為適量的注水會使豬、牛肉在很長時間裡保持肉色外觀的鮮豔亮澤。不過如果豬、牛肉注水過量,顧客買回家中就會發現豬、牛肉能透出水滴來,若切片放入鍋裡猛火爆炒的話,那一斤來重的豬、牛肉大都會收縮出水,恐怕撈起來也還不足原來一半的份量。我們通常所說市場上賣的“注水肉”,指的就是這類故意注入過量的水份後拿來出售的豬、牛肉。這是奸商坑害顧客的一種很卑鄙的行為。
“你上次賣病豬肉,我又是怎麼處理你的?”何秋霖緊追不捨地問道。
“罰款三十,還沒收了我四十多斤的病豬肉。”陳素英回答的聲音越來越沒有底氣了。她開始有一種不妙的感覺,看來這一回何干部要老帳新帳跟她一塊算了。
陳素英確實曾經多次偷偷地賣過病豬、牛肉。病豬、牛肉收購來的價格一般都相當低廉,故而賣出後賺到的利潤肯定不會少。而病豬、牛肉在一般人們的肉眼中是很難分辯出來的,如果不是專業檢疫人員,就是買回家裡也根本無法檢驗出來。陳素英採取“游擊戰”的辦法:衛生防疫、工商管理等人員上班時間內,賣好的豬、牛肉。等市場檢查人員一下班,案臺下的病豬、牛肉就拉出來擺在了案臺上。由於進價很低,病豬、牛肉一般也會賣的相對便宜些,往往能夠很快賣完。如此,似陳素英這樣的不法商販就能很輕鬆地賺到了黑心錢。
“你說說看,”何秋霖直視著陳素英,開門見山地說道:“這次我該怎麼處理你?”
許多局外人並不真正瞭解工商管理部門這些市管員的種種苦衷。其實,市場管理是一項相當複雜而艱辛的工作。管市場,要處理違章違法的經濟行為,處罰的物件就是具體的經營者,這本來就是一件很得罪人的事情。市管員每天與個體戶“低頭不見,抬頭見”地打交道,從本質上說,兩者都是商業戰線一條戰壕裡的“戰友”,只不過一個是管理者,一個是被管理者。管理不嚴,市場內的違章違法活動就會變得猖獗起來;管理嚴格,個體戶就會指著工商幹部或協管員背後罵娘。這實在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工作。
“請你相信我,”陳素英這會兒坐不住了,趕忙發誓一般地說道:“我保證下次不再這樣做了,真的,你就原諒我這次吧。”
八十年代初,在社會上湧現出來的第一批個體戶,絕大部分是有戶口而沒有工作的城裡人。當時,只要稍為有一點本事能夠生存下去的城裡人,都會想盡辦法擠進國營企業、事業單位,那怕是退而求次地進了集體所有制單位,也要比做一個“無勞保福利,無住房和醫療保障,一切全要靠自己”的個體戶有臉面、有光彩,而只有這樣才能踏踏實實的過日子。解放後,在國人思想意識的深處,經商是一種讓人瞧不起的下等職業。從古至今,扳手指數起來的是“士、農、工、商”。 商販的社會地位從來都是低下的。實話說來,在國家改革開放政策允許的條件下,城裡原先一些在生活上無路可走的人們,如今也有了生存和發展的空間,可以做一個自食其力的個體戶。在當年個體戶人群中,有勞教、刑滿出獄卻沒辦法找工作的,有被單位、工廠開除的,有過去被下放農村私自倒流回城的,有社會上的無業浪蕩青年,還有夫妻一方是農業戶口的,等等,這些人最終便成了第一批城市個體戶的生力軍。
第十一章 自謀生計(之三)
“你自己看看這是什麼?”何秋霖拉開辦公桌的抽屜,從裡面拿出一疊紙擺在陳素英的面前,說道:“這七、八份檢討都是你寫的吧,你說,還讓我怎麼相信你?”
陳素英面露慚色,低下頭來,連大氣也不敢喘。
當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