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從不曾親口問過的一個問題,為什麼她要回來,如果當初她逃出生天,找一個小地方隱姓埋名過一輩子,也好過於現在這樣悽慘,溫簡為她不值得。
為了怕驚動旁人,他說話的聲音很輕,很輕,可是白晚的聲音比他更輕,她沒有解釋自己回來的原因,而是吐息一般的道:“那時候我總覺得我們會再見面的你,你記得黑山寨那一次麼”
白晚覺得很冷,很冷,一句話斷斷續續的從她幾乎沒有血色的嘴唇裡吐露出來。
“我見到你我很高興我知道你要去剿匪,所以我才我在那個屍體背後給你留了信可是,可是我知道你不會高興見到我我我又把它們劃爛了”
白晚易容成阮紅嬌的時候,對溫簡百般示好,溫簡都不領情,後來她得知溫簡領命圍剿黑山寨,便大開殺戒,用黑山寨近百山賊的性命,給他送了一份禮。
溫簡當時在山寨裡找到大當家劉白熊的屍體時,發現他背後隱隱有字,只是後來又被割爛了,當時大惑不解,這光景說起來,才知道原來是這麼回事。
固然不喜她滿手血腥,可是她的一片情意溫簡又如何能將責備的話說出口,他撈過白晚,與她額頭相抵,才發現她身上好冷,冷得像冰一樣,於是展開雙臂將她整個抱住,將她溼濡濡的上半身擁在了懷裡。
“我沒有不高興。”溫簡抱著她說:“我知道你回來的時候,我,我很高興,我只是害怕,我怕這不是真的”
他口中的這,就是指他們之間那些若有若無難以分辨的感情,如果不是在兩年前在她逃亡的時候,她寧可斷腕都沒有傷害他,他也不敢相信這份禁斷的感情是真的。從來不是她欠了他,是他欠她的。
“呵五哥我說過很多假話最後連我自己都都不知道哪是真,哪是假,但有一件事是真的。”白晚哆嗦著,伸手撫住溫簡的臉龐,她的臉和他的臉相互摩挲著,她顫抖著道:“如果還能選我情願我情願死在地牢裡,也,也不想遇見你”
她的嘴唇吻上他的唇,纏綿悱惻的是叫人窒息的絕望,是炙熱火焰熄滅之前最後的*,溫簡用盡一切溫柔去回吻著她。
若一切能回顧,只願此生不要相見。那樣後面的一切就不會發生。
白晚覺得自己這樣活著,並不比當初死在地牢要好過多少。
但是,但是
她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
溫保帶著人追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水岸邊一叢蘆葦旁,溫簡背對著所有人低垂著腦袋,不知在幹什麼。
溫簡心中疑惑,走上前去一拍溫簡的肩膀,只見溫簡緩緩回過頭來,滿臉溼痕,而水中什麼都沒有。
“五哥,你怎麼了?”溫保不解的問。
溫簡搖了搖頭,只說了一句話:“我沒事,我只是洗了個臉。”
是嗎?溫保眯著眼總覺得有古怪,這時候,前面突然穿來一陣喧譁,有人歡呼著:“撈到了,撈到了,她困在網裡了!”
溫簡面色突變,而溫簡來不及看他的反應便興奮的衝了過去,他輕功不錯,等他趕到的時候,大夥兒已經將金絲網拉了上來,赫然網中奄奄一息的女子就是剛剛對溫候囂張的大放厥詞的白晚。
溫保一腳踩在她後背上,踩得她哇一口嘔出許多方才在掙扎時喝進去的河水,溫保興奮的笑道:“妖女,你剛剛不是說要殺光我們溫家的每個人麼,你殺呀,殺呀,我看看倒是誰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溫保!”一聲大喝,顯然溫簡趕到看到這一幕。
“五哥!”溫保回頭也是一聲大喝,聲音居然比溫簡更加響亮。
溫簡怒視著溫保,溫保卻突然笑了起來,在他的注視下放開白晚氣定神閒的走到他身邊,放低了聲音緩緩道:“五哥,別生氣,抓住妖女的這份功勞,小弟怎麼敢跟您搶?不過大伯還在等我們的好訊息,我們該回去了。”
溫保這一笑,面露酒窩,仍是像小時候跟在溫簡後面玩耍的弟弟,彷彿剛剛敢跟他對吼的姿態,只是錯覺而已。
河岸邊,清風陣陣,風中帶著一股魚水的腥氣。
有一人,白衣白髮,猶如遊魂野鬼一般藏在隨風而動的樹葉中,透過樹葉的間隙看著隔岸發生的一切。
陰息風眼看著這一切發生,他竟然能夠保持靜默,就像一片粘在樹枝上的樹葉一般,隱秘,隨風,讓人感覺不到存在。
或許,只有一個人,她知道他在看。
白晚在網中,不發一言,狼狽悽慘,她匆匆的往河對岸掃過一眼,雖然她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