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鄭板橋說過,做人難得糊塗,公子啊公子,你這是在向古人學習嗎?”
看到芙蕖又將昔日歡場上的那一套搬出來,叫他公子,湛海不由自主的又皺起了眉頭。芙蕖是個聰明人,知道因為慕瑰,他一向不喜歡她太過放浪,然而,此刻看到他皺眉頭,她心底竟有小小的快感,就像青春叛逆期的小孩子,透過做一些壞事來惹惱大人,從而得到樂趣。
“你的玫瑰會不會這樣?公子。”芙蕖說著,伸出雙手開始開始擁抱湛海,細長的指甲,開始在這個男人的心口上跳探戈。
湛海的身體變得越來越僵硬,下沉的嘴角以及剛毅的下巴,無不顯示著他心中裝著怒火的火山開始爆發。果然,沒過多久,他就猛地抓住了芙蕖的手:“你非得這樣作踐自己嗎?你當初千方百計的想離開那個地方,現在卻又故態復萌地挑逗一個男人。如果你真捨不得丟掉妓 女的身份,當時又何苦求我救你離開葛老身邊。”
一提到葛老,芙蕖的得意馬上煙消雲散起來,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身上沒了力氣,她轉過身,向前走了幾步,然後無力地跌坐在地上,後背緊緊地挨著那隻龍貓,彷彿那隻毛絨玩具能帶給他力氣一般。
看到她這樣,滿身的淒涼味道,湛海的心又馬上軟了起來,就好像軟肋忽然被人擊中,再多的怒火都沒了。
“好了鄭芙蕖”湛海走到芙蕖跟前,握著她的手說:“你看看我們都做些什麼傻事了?難道我們要像兩個決鬥的劍客,非得把對方刺個遍體鱗傷才肯罷休嗎?”
芙蕖低著頭,沒有言語,餅乾曾經說過,他們就像兩隻刺蝟,靠得太近就會被刺傷,靠得太遠,又相互懷念。芙蕖沒有餅乾那麼文縐縐,她只知道,這叫犯賤。
“好好考慮我的問題吧,如果你願意,隨時來找我都可以。”
湛海走後,他的問題一直都在芙蕖的腦子裡縈繞,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可是芙蕖卻始終做不出一個決定。
反倒是湛海,離開之後馬上到齊律畫室附近的那家玩偶店裡,說要買店裡最大號的那種龍貓。當店家告訴他這種型號的龍貓已經售罄時,他臉上毫不掩飾的遺憾之情,就連小孩子都看得出來。
正所謂山不轉水轉,此路不通那就另闢捷徑,玩偶龍貓既然買不到那就買寵物龍貓吧。兩天之後,當店員提著那隻小小的,渾身灰不溜秋的龍貓出現在芙蕖面前時,芙蕖整個人都嚇了一跳。她不明白為什麼湛海也會送她龍貓,她從未在他面前提到過龍貓的事情。
莎翁曾經說過,愛情就像懸崖邊上的花兒,摘與不摘都需要勇氣。對於芙蕖來說,摘下這朵花兒的勇氣要比不摘的勇氣大得多,她不缺乏勇氣,但她缺乏摘花的動機。像湛海那樣,生活平順,一帆風順的人對於生活偶爾出現的波瀾或許不會在意,他甚至可能會祈禱平靜的生活能生出一些事端,好作為年少時美好的回憶,和年老時兒孫的談資。但像芙蕖那樣,一路走來,紛紛擾擾,漫天風雨的人來說,她對寧靜生活的渴望,就像漁夫對好天氣的渴望那樣,情願一生都那樣天晴日和到死,如果做不到,那就從此風平浪靜到死好了。
自從那天分別以後,芙蕖和湛海就再也沒有見過面,湛海留給她的問題,她理不出一個頭緒,她心裡隱隱覺得,這個選擇會是一個分水嶺,找或者不找都將會給她日後的生活帶來變化。她害怕變化,所以她拒絕選擇。
芙蕖和湛海疏遠了,卻和齊律逐漸親近了。自從知道了自己和齊律的關係後,芙蕖就三不五時地找齊律出來碰頭,見面。有時是吃頓飯,有時是看場電影,有時僅僅是散散步。
對於芙蕖的親近,齊律從未覺得奇怪過,與此相反的,他心底竟會覺得這樣的親近是天經地義,順理成章的。對於這個認識不久的女人,他從心底由衷的覺得有一股熟悉感,兩個人就好像認識了數十年那般,熟稔。
然而,對於齊律,芙蕖卻覺得自己和他靠得很近,卻又離得太遠。有時,齊律就站在她的身邊,和她談笑風生,芙蕖卻會忽然覺得,眼前的這個人,怎麼那麼陌生,就好像自己剛剛才認識他似的。
那一個人,明明是她的血肉至親,卻始終難以相認,這個秘密並非不能言說,但是一想到說出來之後的變化與波動,她就無端地心生寒意。這世上總會有那麼一種人,經歷了無數天翻地覆的鉅變之後,就會極度渴望一個穩定,平靜的生活,有時候這種渴望會強烈到取代一切的地步,包括接受一個新的,可能會對他的生活帶來好的改變的變化。
日子一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