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越清風低低開口,似是自語,“我好想你。”
奚玉棠微微撐大了眼睛,心底不知為何忽然覺得酸澀。平日裡總見他著廣袖長袍,永遠都錦衣端方,不過只覺得有些清瘦,今日才發現,他瘦得可憐,嶙峋硌骨,好似肩上揹著一座山,又好似內裡有什麼怪物在不斷侵蝕著他的血肉。
她怔了怔,好一會才猶豫地抬手環住他,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背。
她的未婚夫,好像活得很疲累。
大約是感受到她態度的軟化,也或許是越清風真的累了,不過一小會,他便在在奚玉棠懷裡睡了過去。無措地任由他半窩在自己膝上,奚玉棠不敢亂動,生怕將這個一看就是長時間沒有好好睡過覺的人吵醒。
她低頭望著近在眼前的越清風,猶疑了半天才伸出手,將他不小心覆在臉頰上的一縷發輕輕撥開,而後就這麼端坐著,望著門外茂密的紫竹林發起了呆。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她雙腿都失去了知覺,秋遠抱著一個食盒回到前廳,剛要開口便見到這樣一幅景象,頓時腳步一頓,怔愣地望著兩人。奚玉棠對上了他的目光,豎起手指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對方立刻點頭,轉過頭,雕塑般站在了門口廊下。
然而兩人的動作還是吵醒了越清風。他緩緩睜開眼,少見地迷糊了片刻,措不及防地和奚玉棠對上視線,怔愣了一下才後知後覺地坐起身。而秋遠見他醒來,悄悄鬆了口氣,提著食盒進來,將兩碗藥分別放在了兩人面前。
“上面的是少夫人的,下面的是主子您的。”秋遠眼觀鼻鼻觀心,也不管稱呼對不對,頂著奚玉棠驀然睜大的嗔怪視線,硬著頭皮道,“沈大夫說了要趁熱喝,主子您別任性,少夫人看著呢。”
說完,便立刻轉身回到了門外廊下。
原來已經到了喝藥的時間。
越清風看了一眼仍舊端坐在原處的奚玉棠,頓了頓才意識到她大約是腿麻了,剛伸手過來要幫她梳理,卻見對方眼疾手快地擋下了他的手。然而這一動,立刻牽動了腿部的酥麻,奚玉棠難受地深深蹙起眉頭。
“沒關係。”越清風好笑地撥開她的手,小心地將她的雙腿解放,同時用真氣幫她梳理筋骨,“抱歉,害你遷就我了。”
奚玉棠艱難地忍了一會,等那股難忍的僵麻感過去,這才長長舒了口氣,乖乖地坐到桌前打算喝藥。
越清風笑了笑,也端起藥碗。
和前幾次一樣,他只喝了一半便放下,說什麼也不再喝了。
奚玉棠只好也放下喝了一半的藥碗,苦著臉先捏了塊蜜餞入口,而後伸手把另一個藥碗往他跟前推了推。
越少主:“……”
見他還是無動於衷,奚玉棠蹙眉,指節敲了兩下桌面以示催促。
“……不想喝,太苦,倒了吧。”越少主故態重生,試圖拿撒嬌混過關,“每日每日的,再喝骨頭縫裡都要變黑了。”
為難地看他一眼,奚玉棠思索半天,索性端起自己的藥碗輕輕在他碗沿邊撞了一下,而後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一起。這一幕有些眼熟,越清風怔愣了一下,深深看她一眼,忽然勾了勾唇角,順從地端起藥,“好吧,陪你。是不是還得說點什麼?”
奚玉棠不解地歪頭看他。
“那句話怎麼說的?”越清風努力地回憶了一下,“願明年此時,仍在此地,不用喝藥,年復一年?”
“……”
“不過看來不怎麼應驗。”他垂眸輕笑,“大約不是什麼太過認真的誓言……前年你我在煙雨臺,去年你在一丈峰,而我在杭州,今年又到了姑蘇,怎麼看也不像是符了這句話。”
他越說越低,最後幾個字已像是無聲呢喃。奚玉棠怔怔地望著他,總覺得眼前的越清風似乎陷入了一個極端消極的情緒裡,想安慰他,卻又不知該怎麼做,只好伸手過去想拉一拉他的衣袖。
然而剛抬起手,腦海裡剎那間極快地閃過了幾個畫面。
下一秒,只聽咣噹一聲,奚玉棠指尖一抖,藥碗摔落,熱乎的藥汁就這樣撒在了她裙襬上。
越清風驟然抬頭,眼前人慌張無措地對上他的視線。
接著,她忽然猛地蹙起眉頭,艱難地張了張口,“你……”
話沒說完,整個人便毫無預兆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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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的昏迷讓越清風整個人都慌了起來。
事實上,當他抱著人一路輕功直奔海棠院,二話不說撞開了沈七書房大門時,那眼底的慌亂,就是連沈七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