礁石被曬得暖暖的，光腳走在上面非常舒服。馬丁把我們露營的傢伙事兒都灘在礁石上，河谷中的色彩剎時斑斕了許多，幾隻美麗的蘭蝴蝶繞著帳篷狂舞。

一塊巨石擋住微風，我在下面架鍋作飯。飯食自然還是麵條，但頭天路過集市時買了西紅柿、雞蛋，再加上兩包榨菜，滋味甚好。我帶了不汙染環境的洗滌劑，鍋就在河裡洗，無需再到前面找水。

這裡甚至可以洗澡。河水不深，清澈見底。急轉彎處還行成若干淺潭，水流從幾個凹口緩緩過，潭水清而靜。其中一個只有石槽大小，正好與浴缸尺寸相仿。洛陽出來兩天多，汗水幾次溼透衣衫，我的長髮更已忍無可忍。最妙得是公路上車輛極少，只有三、五輛養路段的車輛一晃而過。換一身乾淨的衣服上路後，我們俞發欣喜，這條河當真非常乾淨——向上5、6　公里也不見有人家居住。

越接近神農架山色越美，海拔也越高。馬丁一面由衷地承認209當屬中國最美的公路，一面更加擔心自己是否進得了神農架。行前我們幾次上網搜尋神農架的旅行資料，卻少得出奇。不過他在幾個旅行留言板上讀到外國人被驅逐出神農架的訊息，也沒說具體原因，只說膠捲被扯出，人被塞進回宜昌或武漢的車，不得停留。我安慰他自己有車不易被發現，心裡卻覺得這事荒唐，憑白無故怎麼就驅逐老外呢？離開房縣，我們看到了第一個木材檢查站。一根橫木攔住去路，上面掛個小牌子：　1。6米。馬丁忙垂頭假寐，一頭金髮卻遮掩不住。房子裡出來幾個壯漢，往車裡瞟了眼就抬起橫木放行。這峽谷美極了。山一座座山峰隱入雲端，蒼鬱的森林，奔騰的河水，醇厚清新的空氣，還有狹窄起伏的柏油路。行車在此，夫復何求！幾個民工突然從前面的拐彎處衝過來攔住車子。我立刻關上車窗，警惕地看著他們，後悔電棍沒有衝好電，派不上用場。“前面放炮，要等等才得過。”為首的長者十分和善，沒有絲毫惡意。不等我們下車，炮就炸開了，嚇得我一身冷汗，要是開快點兒，沒準兒就遇上了。爆炸滕起的煙塵還未散去，民工們忙著清理碎石。我問那個年長的神農架還有多遠，他笑著告訴我“這就是林區　”。

以前去某個地方，我只把那裡作為一個點，總有種到此一遊的感覺。駕車旅行使我有了線和麵的感念。長途旅行中，景點遊覽往往不及人在旅途的體驗，特別是著名的風景區，多已人滿為患，旅行的的心境多為嘈雜淹沒。

神農架林區就由幾個鎮子組成。重要景點多分佈在209沿線，其中過燕子埡等著名景點門票不菲，且是旅行團必遊之地。我們自然放棄，只要去神農頂即可。此時馬丁已不再擔心被驅逐。在松柏鎮得知只有天門埡禁止外國人照相；其它地方通行無阻，照相攝影也無妨害。看來那些留言的老外甚會搬弄是非矇騙不知情的人，如果不是有我，馬丁永遠也不會來神農架。

天門埡就在放炮點附近，因為偏僻不便，去的人很少。除了驚人美麗的風光，那裡可能還有什麼軍事設施。

209仍在峽谷中穿行。由於海拔較高，雖是九月初，不少樹木的葉子已經發黃、發紅。加之寬闊的河谷，稍顯柔和的山巒，我彷彿在巴赫的音樂中穿梭，好象到了歐洲某地。不禁脫口說出來，馬丁點點頭又搖搖頭，說這裡確象奧地利的某個山區，只是他不辭辛勞飛到中國，卻來了這個太不中國的地方。我不理他，置身歐洲的感覺格外好——省機票了。

神農頂門票40，車可以開進去。因為是保護區，進門前要登記身份證和護照。門衛說土路能通到神農頂，有導遊帶著四、五個小時能從小路登頂。進得大門，沒有了河谷，公路一味地向巔峰盤上去。從地圖山看，這條公路過神農頂向下到下谷坪土家族自治鄉，因此路上間或可看到幾輛蹣跚的貨車。

林區晴雨無常，剛才的朗朗天空突然雲霧籠罩，滴起雨來。不久遇到輛壞在路中的大貨車，據說就快修好了——還有　2…3個小時。於是棄車步行。神農架是植物王國，除去漫山的劍竹，一路上的奇花異果幾乎都叫不出名。放眼四望，所有的山峰都聳入雲端，看不出哪座是神農頂。信步走上一座小山，爬上制高點——一塊突兀的巨石，便連人也沒入雲裡。

今年新版的全國公路交通圖冊沒有表明國道的序號，但有個很好的創意，就是分別用紅色和綠色代表油路和土路。因為華中行很多路線經過貧困山區，肯定有不少土路，這樣的地圖剛好可以派上用場。無奈該圖冊嚴重失實，甚至209這樣的國道也不例外。出神農架不久，地圖上本應是油路的國道變成塵土飛揚的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