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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自己辯護。各種怨恨的情緒都在這個惡漢的腦海裡盪漾。在十五世紀出版的兩半球的舊地圖角上,有一塊很大的空白,沒有圖,也沒有名字,上面寫著:Hic sunt leones①。人心裡也有這樣一個黑暗的角落。激憤的情感在我們心裡的什麼地方轉來轉去,發出怒吼,在我們靈魂的黑暗裡也可以說“這兒有獅子”。

①拉丁文:這兒有獅子。

這類洪水猛獸似的思想是完全荒謬的嗎?沒有一點屬於正義的地方嗎?我們得承認:不是的。

如果想到我們心裡的判斷不是正義的,那就太可怕了。判斷是相對的。正義是絕對的。只要想想法官和正直的人之間的區別就行了。

壞人用力把良心引到邪路上去。作偽也是要經過鍛鍊的。詭辯家就是矇蔽真理的人,他遇機會還要摧殘良知。有一種柔中帶剛的靈活的邏輯替惡服務,善於在黑暗中傷害真理。這是魔鬼回敬天主的老拳。

被傻子崇拜的詭辯家,除了在人類的良心上留下許多傷痕以外,沒有其他的功勞。

不幸的是巴基爾費德羅事前預見到自己的失敗。他進行著一項巨大的工作,總而言之,他至少怕害人害得不夠厲害。一個墮落的人,有鋼鐵般的意志,金剛鑽似的仇恨和渴望災禍的好奇心,怎麼能不殺人放火,毀滅一切!像他這樣的破壞力,這樣強烈的仇恨,這樣的一個幸災樂禍的人,像他這樣的一個受造物者(因為不管是天主還是魔鬼,都沒有關係,反正總有一個造物者),一個用各種材料造成的巴基爾費德羅,說不定弄到末了,只能打個榧子,這怎麼成!巴基爾費德羅會不會打不中目標呢?一個能夠投擲大石的彈簧,放鬆之後,卻只能在一個裝模作樣的女人前額上砸一個疙瘩!強弩只能造成一些輕微的傷害,真是事倍功半!徒勞無益!一架能夠粉碎世界的大機器,發動了所有的機件,這架馬利出產的機器在黑暗中發出轟隆轟隆的聲音,可是結果卻不過把一隻纖細的玫瑰色的指尖兒夾了一下,多麼丟臉啊!他轉動一塊一塊大石頭,誰知道結果怎樣,說不定只能在宮廷的平滑的水面上造成一點兒皺紋呢!上夭有浪費大量的力量的怪癖。一座大山移動了。不過使鼴鼠搬了一次家。

除此以外,這個宮廷是一個奇怪的場地,瞄準敵人,一擊不中,沒有比這個更危險的了。首先你暴露了自己,激怒了敵人,其次,特別重要的是會引起主人的不悅。國王對笨手笨腳的人是不喜歡的。不要打傷人,不要打得人家頭青臉腫。儘管殺死所有的人好了,可是千萬不要叫人家鼻孔流血。聰明的人殺人,笨蛋打傷人。國王不喜歡別人打斷他們的僕役的腿。如果你把他們壁爐上的瓷器碰裂一條紋,或者把侍從室裡的人員打傷,他們就會恨你。宮廷裡一定要井井有條。你打碎了一件東西,馬上換上新的,那就沒有什麼關係了。

而且這樣做正投合國王喜歡聽別人的壞話的嗜好。講壞話不要緊,可是不要幹。要是乾的話,千萬要幹得徹底。

用刀子戳,不要用針刺。除非針上有毒藥。這樣還可以原諒。請讀者注意,巴基爾費德羅當時就是這樣。

每一個惡毒的小人都像一隻裝著所羅門的龍的瓶子。瓶子雖然小,龍卻碩大無朋。這是一個可怕的濃縮現象,時機一到,就會膨脹起來。現在閒得無聊,只好默想著爆發的情況來安慰自己。瓶子裡的東西比瓶子大。一個潛伏的巨人,多麼奇怪!鰷魚的肚子裡卻藏著九頭蛇!矮子的肚子裡藏著一個怪物,好比一個魔術箱;所以他又痛苦又幸福。

因此,任何東西都不能使巴基爾費德羅放棄他的打算。他在等待時機。時機會不會來呢?那有什麼關係呢?他等待。一個壞透的人就會有一種自尊心。為了追求比你的地位更高的幸福,你在宮廷裡挖掘地洞和地道,你冒著所有的危險,挖啊挖的,儘管是藏在地底下,我們再說一遍,你還是覺得這是很有趣的。這種遊戲使人入迷,使人覺得彷彿在寫一首敘事詩。小東西跟巨人打仗是一個壯舉。跟獅子搏鬥的跳蚤是一個英雄。

驕傲的獸王被跳蚤叮了一口。暴跳如雷,要找這個原子似的小東西算賬。即使遇見老虎也不會這麼吃力。瞧啊!它們的地位改變了。獅於被小蟲叮了一下,受了凌辱,而跳蚤卻可以說:“我喝飽了獅子的血。”

不過這隻能滿足巴基爾費德羅一部分的慾望。這不過是一種安慰,一時的慰藉罷了。戲弄人固然是一個成功,能折磨人更好。巴基爾費德羅時常不愉快地想到,他只能損傷約瑟安娜的表皮。他那麼卑賤,她又高高在上,還有什麼更多的希望呢?他希望親眼看見這個女人赤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