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反感。
這是皇甫岑深知“千里之堤,潰在蟻穴”,任何軍紀法規,只須開啟一道缺口,便能放出無數魔鬼。皇甫岑不甘心讓自己軍伍,也如歷朝歷代的精英部伍一般,逐漸走向衰落。
華歆聽出皇甫岑隱隱的不滿,呵呵輕笑一聲:“兵陣殺伐而已,何必言仁義?仲嵐莫非還欲以宋襄公為表率?”
宋襄公,春秋宋國國君之一。宋襄公平定齊國內亂,欲做春秋霸主,遂大行仁義之事。然而因為過於仁義,卻無才智,當斷不斷,在佔無數優勢時,被楚國連番擊敗,喪失宋國霸業根基。此人,為春秋時,有仁義無智慧的典型人物。
華歆這是借宋襄公之名,隱隱告誡,兵發小平津,方是眼前大事,且不可因為仁義虛名,便耽擱行事。兵陣,乃是以殺止殺的狂暴之舉,而非坐而論道,互相彬彬有禮。
皇甫岑默然不語。這是皇甫岑知道,華歆所言,乃是數千年不變的真理;也正因為是真理,所以才更無言以對,只得默默接受。
華歆為打破沉悶,緩和氣氛,笑道:“仲嵐在征戰四方胡虜時,可曾處處顧慮這般?”
皇甫岑略略擠出微笑道:“吾之本性,寬於百姓,嚴於諸胡。”
華歆呵呵笑道:“此話雖得人心,但是上位之人,當眼光明遠,不可偏執一角。仲嵐,當知‘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這天下萬物,萬千百姓,皆是祭壇之祭品,不應區分高低貴賤。幷州胡、民交雜,若是仲嵐存有此心,怕會造成群胡逆叛。”
皇甫岑搖搖頭道:“就子魚本心而言,可否能對胡、民一體同視?如欲我同心相待,那隻能是胡不為胡時。”
雖然被華歆叉開話題,皇甫岑望向遠處,瞧見三條漁船自漁農家牽出,依然心中隱隱自責道:“今日先且如此,日後勿令諸如此類事,接連發生。”
……
大河南岸。
鄭泰令人去喚行至孟津附近的幷州丁原,率大軍前來隔拒皇甫岑,鄭泰則親自率領近百餘人,趕赴小平津渡口,隔河遙遙大呼:“來兵為誰?為何將兵至洛陽?”
不一時,北岸皇甫岑數百士卒齊聲回應道:“幷州皇甫岑,應大將軍之命,入京安靖國家。”
得知北岸果然是皇甫岑大軍,雖然鄭泰與皇甫岑師盧植有舊交,但唯恐洛陽局勢發生大變,急令步卒大呼:“閹豎已經被誅矣!事情已了,洛陽糧草殘缺,不足供奉大軍,還請白馬都尉暫且回返。白馬都尉勤王之功,朝廷封賞,隨後就至,不會令將士寒心。”卻是鄭泰試圖憑藉模糊言論,勸回皇甫岑,即便勸回不成,也要暫時穩住皇甫岑,等待丁原率軍來援。而皇甫岑則欲透過士卒大呼,鼓舞起士氣,便和鄭泰隔黃河交談辯論起來。
時至天亮,皇甫岑集結大小船隻不過七十餘艘。
見船隻難尋,而皇甫岑又不願失去大好機會,便索性挑出精兵悍將,憑藉七十餘艘大小漁船,強行渡河,入據小平津。
七十餘艘大小漁船,總共搭載近四百步卒精銳。
為保證儘量多載人,首先入選的,大都是通習水性,甚至能夠駕駛小船兵卒。
這四百餘步卒,由軍中司馬黃忠統帥。
雖只有七十餘大小漁船,四百步卒,但此時鄭泰亦不過百數人。
鄭泰所率兵卒,多是閔貢部下,是中部都尉吏兵,類似後世片區警察,非是正規軍中強兵健卒。適逢亂事,他們或能借以為靠,捕殺一些類如張讓等人,但是衝鋒陷陣,卻非這些吏兵所長。
而且,這些吏兵,手中亦無弓弩強失,不能威脅渡河兵卒。
橫渡沙泥混拌,不見尺餘河水的黃河,岸邊渡口逐漸進入漁船射程。至岸邊二十米時,黃忠一輪強弓散射,將圍在渡口的百數吏兵射退。
見皇甫岑步卒,一言不發,便射退吏兵,鄭泰揮揮手,責令吏兵後撤。這是鄭泰曉得皇甫岑如是已經決意入雒,這些先驅兵卒,根本不會聽信他的言辭,轉換陣營。且如今丁原大軍行跡不見,若是令百數吏兵與皇甫岑精銳熬鬥,也不過是徒有死傷,難以阻攔皇甫岑步伐。
與其吏兵死傷殆盡,還不如束手就擒,以求活命。
且一旦鏖戰,那鄭泰就再無其他說辭,只能眼睜睜看著皇甫岑踏入洛陽。
鄭泰仔細考慮一番,勒令吏兵收起兵戈,後退百數米,避開渡河兵卒。他自己則單身立於渡口前,迎接皇甫岑先驅步卒。卻是鄭泰依舊不肯放棄希望,想憑藉舊日與盧植的交情,親自與皇甫岑交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