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已完全無法呼吸之際,我知道自己真的完了!而且,如今的處境,不單是不能呼吸,而且身上的重壓越來越甚,我已經完全無法支援下去了!
就在這時,我突然覺出,我的腳踝,被甚麼東西,緊緊扣住。
這是一種模糊的感覺,事實上,我此際的情形,已是在死亡的邊緣,就像是舊小說中所描寫的“三魂悠悠,七魄蕩蕩,就將離竅而出”,所有的感覺,都已經開始變得遲鈍。
我只是模糊地感到,我的一隻腳踝,好像被甚麼東西緊緊地鉗住,當我一有這種感覺之際,我首先想到的是:我已經開始死亡了,死亡從足部開始,會迅速地向上蔓延!
但就在我這樣想時,身子陡然被一股極大的力道,拽得向下沉去。我根本沒有機會去想一想究竟發生了甚麼事,身上一輕,人也跌了下去,在我鼻孔中的積雪,一起噴了出來,我立時又吸進了一口氣,然後,才重重地跌在一個物體之上。我全然無法想像發生了甚麼事,最後的感覺,是已經開始死亡,而接下來的則是向下跌,那是不是意味著:已經死了,跌進了地獄之中?
我忽然興起了一個十分滑稽的想法:地獄,竟然這麼容易到達?還是我沒有做過甚麼壞事,所以才不致跌到最深一層的地獄?
事後回想起來,這種想法當然滑稽,但是當時,在絕無可能獲救的情形之下,忽然有了變化,當然會作這樣的想法。
我睜開眼來,一時之間,甚麼也看不見,可是卻可以肯定,眼前有光線。看不到甚麼,是因為戴著護目的雪鏡。我也可以肯定,已不在積雪之中,因為身上已沒有了那種致命的壓力,呼吸也十分暢順。
可是我卻無法想像在甚麼樣的情形中。當然,我幾乎是立刻就放棄了“身入地獄”這種滑稽的想法。剛才的那種經歷,我分明是忽然之間,被一種甚麼力量,拉進了積雪下的一個坑中!
這實在不可思議,積雪下何以會有坑?就算有,又有甚麼力量可以將我拉下來?由於我的思緒亂到了極點,所以我只是維持著下跌來的姿勢,一動不動。
就在這時,我聽得一個女人的聲音,幽幽地道:“你將他帶了下來,我們的所在,就要暴露了!我真不知道該再躲到甚麼地方去好!”
在這個女人的聲音之後,是一個男人的聲音,說道:“我……也不知道,可是如果我不將他帶下來,他一定要死在積雪中!”
在那男人說了話之後,我又聽到了一男一女共同發出幽幽嘆息聲。
這一男一女用低沉的聲音迅速地交談著,他們的對話,並沒有花多少時間,我將他們的對話,每一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而事實上,當那個女人才一開口之際,我已經認出了她是甚麼人!
她是陶格夫人!
那男的,當然毫無疑問,是陶格先生!
在聽完了他們的對話之後,我真正呆住了,以致一動也不能動,他們的對話很簡單,直是至少使我明白了很多事。
第一,我明白他們暫時,並沒有認出我是誰。因為我戴著雪鏡,戴著皮帽,整個臉,只有極少部分露在外面。
其次,我知道他們在躲避,他們躲得如此用盡心機,甚至躲到了格陵蘭,在格陵蘭的雪原之下,挖了一個坑來藏身,這樣的躲避,一定是和他們的生命有關,不然,沒有人會願意和兔子一樣躲在地洞之中。
第三,陶格先生明知他一救了我,自己就會暴露,再也躲不過去,他既然認不出我是甚麼人,那麼極可能他救下來的人,就是想要害他的人。可是,他還是毅然出手相救。由此可知,他品格極高!
雖然,我的心中還有許多疑點,但是以上三點,絕對可以肯定。而我,曾不止一次懷疑他和好幾個人的死亡有關!如今,我不但可以肯定他不會是兇手,也可以肯定,梅耶和齊賓也弄錯了,他決不會是甚麼納粹戰犯比法隆博士。曾設計過殺死數百萬人的殺人裝備,決不會看到有人陷身在雪中而不顧自身安危去救他的!
我想到這一點,真不知該如何開口才好,只好仍僵持著原來的姿勢不動。
我又聽得陶格夫人道:“他……已經死了麼,為甚麼一動不動?”
陶格先生接著道:“不會,他或許是驚惶過度,昏了過去!”
陶格先生說著,我眼前已可以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向我走來。接著,我的手被拉了起來,解開了衣袖和皮手套相連線的繩子,陶格先生的手指,搭上了我的脈門。同樣,我又聽得他以十分誠懇的聲音道:“朋友,你不必驚惶,剛才你的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