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沒有離開那個贏得了他的尊敬的傳奇般的對手,“路易斯王子就是這樣的人啊。”
對他的這番話我不懷疑,但他漏掉了一個同樣享有這句至高評價的偉大的人,那就是他自己。弗萊德曾經在同樣不利的局面下做過相同的事情,不,他甚至做得更好。
“可是,我會贏,傑夫,勝利是屬於我們的!”他的眼神帶著執著的熱望,那是完成一個畢生宿願的熱望。打敗他,然後把這場戰爭結束在自己手中,這或許是他現在最大的信念吧,我猜測。
無論敵人如何英勇,勝利的天平都在無可挽回地逐漸向我們傾斜。越來越多的人越過壁壘的防線,與我們的敵人混戰在一起。甚至區域性區域已經開始將敵人向後方逼迫。倒在戰團中的不僅是那些固守崗位的步兵,還有穿著鮮豔鎧甲的騎兵。在這馬匹無法正常移動的城牆上,所有的騎手都只能放棄身為一個騎士的尊嚴,和步兵一同戰鬥。此刻,他們的生命並不比別人更值錢。起碼,那些維繫著他們生命的體液的顏色與別人並沒有什麼不同。當血與血交融,倒下的人們和平地共同尋找自己靈魂最終的歸宿,身份與國別不再會阻礙他們友好地相處了。
在我和紅焰都迫不及待地要求集結最精銳的兵力做決定性的衝鋒時,被弗萊德阻止了。
“要有耐心,朋友們,城裡最起碼有八千守軍,他們的力量遠不止於此。”弗萊德向我們解釋著。
“可我們幾乎已經勝利了。”我說。
“如果是這樣,”弗萊德回答我,“即使不再增添攻城軍隊的數量,我們也可以取勝,這樣不是更好嗎?如果我猜對了,溫斯頓人還有後手,那麼即便現在就遣上主力,我們也仍然無法一鼓作氣拿下城池。”
“如果是這樣……”普瓦洛不解地問,“那他們為什麼要做出這麼危險的舉動?”
“為了試探我們的底線!”弗萊德轉頭告訴我說,“在有把握打退可能出現的更強大攻勢的情況下,適當地示弱可以讓貪功的敵人過早暴露出自己的全部實力。這時候迎頭痛擊可以徹底打消敵人計程車氣,甚至有扭轉戰局的奇效。這其中的分寸需要把握的很準確,只有真正的良將才敢使用這種方法。”
“那你也在試探他們的底線吧。”我的頭腦一閃,彷彿抓住了點什麼。
弗萊德看著我,讚許地點了點頭。
“不過……”他轉過頭去,望著城頭,彷彿是在自言自語地說,“敢把示弱姿態作得如此過火,甚至連自己都不惜以身犯險,這需要的可不僅僅是膽量,更是對防線彈性的深刻了解和對預備隊莫大的信心啊。”
“如果是這樣,我們永遠也無法獲勝。”聽了弗萊德的話,紅焰氣餒地將手中的刀插在地上。
“的確,如果只是這樣,我們是不可能獲勝的。”弗萊德微笑著。“所以我們的任務只是拖住他們的腳步,吸引他們的注意力。”
“人類都是些陰險的傢伙……”紅焰的口氣有些忿忿,但臉上並沒有什麼不快的神色。
……
儘管我猜對了,但我仍然不敢相信。這場已經讓幾乎八千人喪命的殘酷戰鬥居然只是兩個強者之間的相互試探。戰爭,讓身居統帥高位的人有了更多決定被人生死的權利,也讓在戰場第一線計程車兵的生命更加卑賤。我心裡湧上一陣震顫,繼而是厭惡。這份厭惡並不針對某個人,更不可能針對我的朋友——他比任何人都更沒有接受厭惡的資格,他和路易斯太子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遵循著這場戰鬥的規則而已——我也不知這份厭惡針對的是什麼人,或者是什麼事,如果有的話,那應該是戰爭本身,是那操縱著人們的生命軌跡、抹殺了高尚的偉人和卑鄙的小人之間的差別、讓這不公平的世界變得更不公平的命運的浪潮吧。
那讓人無可阻擋的命運喲……
終於,溫斯頓防線收縮的彈性到達了頂點,我們已經控制了幾乎三分之一的城牆,倘若再任其崩塌,局勢或許就會變得無可挽回了。這個時候,敵人的舉動驗證了弗萊德的預想:
他們的後備隊出現了。
每個擅長用兵的將領,即便他麾下計程車兵再少,也會在臨陣時備下一支預備隊,使自己的攻略在付諸實施時不至於過於死板,能夠最大可能保持調整的彈性。這些預備隊多半是些攻守兼備的全能戰士,隨時都能做好準備,面對任何有可能出現的敵人,應付戰場上不可預測的一切突發事件。但是,在一些特殊的情況下,也會有人備下一支作用單一的備用軍,那多半出現在戰況比較極端、戰場局勢完全可以預測的情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