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了倉庫裡堆積如山的金塊銀條和玉石瑪瑙。心驚之餘,暗暗地存了打算,自己只給林惠然管賬,絕不霸佔人家的財產。
成千上萬的銀子從指尖和算盤上流過,元流火心如止水,小心謹慎地管理這個家。他生在地主家庭裡,父親母親是很儉省的人,他耳濡目染的,也並不愛大手大腳的花錢,自己所穿所用的東西必定十分愛惜,一塊手帕反反覆覆地用到破了洞才丟掉。
林惠然素來豪奢,花錢如流水似的,對他這個毛病很是無可奈何。快要入冬的時候,管家從倉庫裡取來毛皮綢緞,攤在院子裡,又叫來城中最好的裁縫,選了幾個時興的衣服樣式,交給幾位少爺過目。
子離最厭恨穿皮草的人類,所以管家只請示林、元兩位少爺。
兩人正坐在房裡下圍棋喝茶。湊在一起一頁一頁地翻看那些衣服花樣,元流火拿出毛筆勾畫了幾件,交給管家:“就做這幾樣吧。橫豎現在不急著穿,叫他們做活精細點。”
管家垂手而立,問道:“每個樣式的衣服做幾件呢?”
林惠然信口開河:“一百件吧。”
管家張了張嘴,目瞪口呆地看著元流火。
元流火本來想說做一件就夠了,聽林惠然如此說,他猶豫了一下,點頭道:“那就一百件吧。”管家答應了一聲就走了。然後元流火才問林惠然:“怎麼要那麼多?”
“我母親家裡人多,還有一些姨娘小姐丫鬟,多做一些冬衣送過去,算是你的一份孝心。”
元流火笑:“錢不是我出的,衣服也不是我做的,算什麼孝心。再說我要盡孝,自然先是我父母……”忽然掩住了口不說話。父母已死,但他在地府裡是見過爹孃的,兩人一世積善,已經託生到了好人家,並不用自己牽掛。
林惠然以為他思念雙親,不禁懊惱提了此事,忙拿話岔開,又跟他說一些街市上新鮮的戲文和美食。
元流火的心思卻從自己的父母,想到了昌僕,又想起了子離,百轉千回之後,忽然說:“子離不愛穿皮草,但冬衣還是要製備的。”
“他每年冬季都會跑到海外避寒,咱們這邊寒冷,他一直住不慣。”林惠然道。
元流火猶豫了一下,輕聲說:“還是給他預備吧,萬一今年他不走呢。”心裡知道子離是走不了的。子離和林惠然是朋友,住在一個府邸其實也不算什麼,畢竟府裡沒有什麼女眷,也不會惹閒話。但是長長久久地住下去,總是不妥。林惠然雖然嘴裡不說什麼,但是心裡難免起疑。
當務之急,還是要找到昌僕。只是他們在明,昌僕在暗,要找,也沒有什麼蹤跡可循。
元流火仰著脖子看屋頂的壁畫,思索了半天沒有頭緒,索性不想了,吃飯!
傍晚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雨水中夾雜著小冰雹,管家指揮小廝們往屋子裡添炭盆,又對元流火說:“今年入冬比往年早,我叫府裡趕緊預備過冬的東西。”
元流火撐著傘站在廊下,用手心接冰粒,嗯了一聲,又說:“老太太那邊也要多照看些。”
林惠然正籠著袖子往外面走,聽見這話,微微看了他一眼,又含笑走了。
當天夜裡雨下得大了,噼噼啪啪打在地上,又夾雜著咔嚓咔嚓的雷電聲,屋子裡升起了炭盆,兩人早早睡了。元流火在枕頭邊跟他聊天,說道:“你往後不要總熬夜看書,藥店的掌櫃上次和我說,晚睡傷身體,會腎虛的。”
林惠然博聞強識,什麼道理不懂?只是很喜歡流火一本正經地發表自己的見解。他故作驚訝地啊了一聲,又問:“什麼是腎虛呢?”
元流火卡了殼,自己思索了一會兒,底氣不足地說:“就是肚子裡的器官出問題吧。”
林惠然繼續好奇:“腎虛了會怎麼樣呢?”
元流火認真且嚴肅地看著他,問道:“跟你喝過酒的那個老王,還記得嗎?他那個頭髮掉得就剩一捻,跟玉米似的。就是因為腎虛。”
林惠然笑得在床上打滾,最後很聽話地說:“我再也不敢熬夜了。”停了一會兒又說:“家裡的事情又多又亂,難為你管得過來,前幾天那些掌櫃還在我面前誇你,說你心思縝密,果斷機變。”
元流火哼了一聲:“我是他們的主子,他們難道還會在你面前揭我的短嗎?這種話聽聽也就罷了,還專門講給我,我可不信。”
他正洋洋灑灑地發表高論,外面一陣噼裡啪啦的炸雷,元流火驟然失聲。林惠然伸手摸到了他,將他抱在自己懷裡,停了一會兒低聲笑道:“你是不是怕打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