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珍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道:“愛情到底是個什麼鬼東西?親情友情又是什麼?”
秦默沉默得更久,方緩緩開口:“親情因血緣產生,是種明確深厚的感情;友情是種合則聚不合則散的感覺,可以很寬泛也可能很深刻;愛情不像親情那麼明確,也沒有友情的包容隨意,所以最麻煩。”
“你為他,值得嗎?”
極輕極低的一句話卻讓秦默身子一震,險些將茶杯裡的水潑出來,隨即抿緊嘴唇,握住茶杯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有些發白。
就在韓珍後悔莽撞之時,秦默輕聲道:“不值得吧,可我不後悔。”
“還愛著他?”
良久,方聽到秦默“恩”了一聲。這一聲細不可聞,卻飽含著酸楚與無奈,沉重得像座山。
韓珍突然激動起來,追問道:“到了此時此刻到了這般境地為何仍要愛他呢?是愛他的美貌,他的出身,他的權勢,他的高傲,還是他的自以為是和冷酷自私?!我不懂他何處值得你……”
秦默苦笑著打斷他,“我不知道。……愛一個人需要理由嗎?”他抬頭定定看向虛空,彷彿那人就在眼前,“他像團火,明亮耀眼,渾身上下都散發著蓬勃的熱力,走到哪裡都會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有隻卑微醜陋的傻蛾子不可自拔地被這團火吸引,一心想只離他近些再近些,如此而已。”
“可這團火根本沒有心!”
“他的出身決定了他的自私,他的才貌造成了他的自負,他的地位使得一切都來得太容易。所以,他不知珍惜別人的付出,也體會不到旁人的痛苦,甚至都不曾想過自己究竟喜歡什麼。或許,他也在愛著某個人,自己卻不知道。”
韓珍一怔,有些醒悟,“你在等他長大。”
誰知秦默澀聲道:“即便那人真的存在,也不會是我。”看著韓珍有些詫異的眼神,又道:“他開始與我一起,不過圖個新鮮有趣,後來撇下我,並非怕了而是厭了。我與他從來都是單方面的,所以也怪不到他頭上。”
韓珍沒有想到本以為執迷不悟的人卻比所有人都看得通透,半晌,方喃喃自語:“感情竟能這樣堅定,也許五年不算太久。”
“我對他何止一個五年?”一聲細不可聞的輕嘆隨著燈盞的青煙飄散在空中。
二人各自垂頭想著心事,又是一室靜謐,只有燈心偶爾發出“噼啪”的細響。
“喜歡孩子嗎?”
秦默被這突兀的問題問得一怔。
“我是說,你想不想有自己的孩子?長得像你,小小的,抱在懷裡?”
若是旁人問起這個問題,他多半會認為是在嘲諷自己,可那雙眼睛懇切地望向自己。他突然明白今晚有些問題雖是在問他的感受,其實卻是為他自己尋找答案。
他仔細想了想,答道:“我不討厭小孩子,但也不特別喜歡。至於我自己的孩子,我不認為做我的孩子會幸福。我相貌資質都很平庸,像我有什麼好?就算我很想有個孩子但我只喜歡他,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和別人成親的。”
他注意到,韓珍在聽到最後一句的時候臉上露出一絲釋然與感激。
秦默突然笑道:“你難得來一次,快來指點一下我寫文章。”口氣輕快,彷彿剛才並未談論什麼沉重話題。
“文章?”
“我準備參加後年大比,最近一年來一直在溫習功課。”
韓珍聞言緩緩漾出一抹笑意,笑容越來越大,那是由衷的欣慰。
秦默看著他的笑容,“你要幫我。”
“一定!”
二人討論了半個多時辰,韓珍這才告辭。秦默坐在書桌旁,輕輕撫摸著那隻海碗。
三年多了,他呆在這個院子裡已經三年多了。開始是想盡辦法要出去,後來便是心灰意冷自暴自棄,再後來卻是不敢也不願出去了。
如果繼續放任勇氣一點點消磨在這僻靜的小院中,他便只能揹著佞幸的汙名爛在這裡,無聲無息地。他從未後悔自己的付出,也不再怨恨世人的冷眼,但最後若只落個這樣的結局,也太……悲哀了。不,不,他不願也不能讓自己就這樣結束!
韓珍說得對!不管他的過去在世人眼中如何不堪,若他日後能幹番事業,那些不堪將成就一個傳奇,而不僅僅是他人生中的汙點!
他注視著碗中平靜的水面,想起三年前韓珍把它遞到他手裡,笑著說,“我新得了盆碗蓮,你幫我養著吧。別看現在無甚動靜,到了夏天可別有一番意趣。”
他收下了,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