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浩浩泱泱大人娃娃加一起得有十四五口的一家子,卻不管別人的取笑,如入無人之境,毫不在意地進得門來。
“阿爹阿嬤你們可來了,快屋裡頭來坐”,二嬸上前將一大家子接進堂屋裡去,瓜子兒茶水的伺候起來……江春這才曉得原來是二嬸的孃家人。江老伯兩老口自是前去招呼著,聊著些閒話,只待灶房酒菜擺上了,眾人簇擁著這一家子上桌。
那瘦老倌與江老伯坐一處,先自喝一口高粱酒,砸吧砸吧嘴,道:“親家這酒味兒不正,哪家打的?怕是打了假酒罷?”
他也不管江老伯尷尬得不曉得說啥,自己又補充道:“前幾日我那大姑爺孝敬了五斤純米酒,可醇了!那味兒……嘖嘖嘖……親家以後可得記著莫貪圖便宜,若要打酒自可往我大姑爺家去,報我楊德功親家的名頭,自是能少了你兩文的!”
江家眾人雖尷尬,卻也想著大喜之日,不與他個老牛皮匠計較。
待幾人吃喝得酒足飯飽,雖然中途添了三次菜,但桌上還是空空了。還有兩個小兒為著塊紅燒肉打哭了的……看著他倆那哭得淌進嘴巴的鼻涕,江春真的沒食慾怎麼辦?!
好容易消停了會兒,幾人又鬧著要去看看新房子。那幾個楊家的孩子一看到文哥兒的房間,有兩人爭先恐後地幾個箭步就竄到文哥兒大床前,一個鯉魚入水一頭紮在他床上,立馬就給他床鋪上留下幾個黑泥巴腳印來。
文哥兒這幾個月在姐姐的教育下已是懂得講衛生了,一看他們鞋也不脫就紮在自己的床上……真的好想翻臉!還好被江春拉住了。
又有幾個將那雕花櫃子摸了又摸,恨不得抹下一層皮來,或是將櫃門開啟全翻遍掉,或是將那活隼的櫃門開啟又合上,合上又開啟,這開開合合的“咯吱”聲,將個王氏給心疼得眉毛豎老高。
楊氏一見婆婆喪著個臉,趕緊制止了幾個侄兒男女。
春夏兩姊妹一看這情形,自是不敢領他們去看自己房間了的,只敷衍道“待會兒看待會兒看”,說過就消失得無影無蹤,讓他們想看也找不著人去開門。
因著王氏早已料到今日人多眼雜的,早就給每間房配上了一把鎖,家人各帶了鑰匙……也算是有先見之明瞭!
第40章 人散
楊家眾人看得差不多了,吃也吃夠,摸也摸夠了,不論是中聽不中聽的話都說了幾個回合……江家兩老顧著二媳婦的臉面,雖未當面嗆回去,但也被他們聒噪得口乾舌燥、心煩意亂。
好不容易到了未時初(下午一點鐘的樣子),門口又是“噼裡啪啦”一陣爆竹聲,村裡那群娃兒還沒待炮仗放完呢,就已是守在門口,等著撿“啞炮”了。
眾人雖各忙各的,但都伸長了脖子,好奇這又是誰家來。因著本地風俗,只有兒女親家、侄兒男女、兄弟姊妹上門來才興放炮仗,故幾個婦人都調笑著:“春丫頭,這串炮仗響得可久了,也不曉得又是你哪個親家婆來哩……”
待炮仗聲歇了,門口進來兩個挑著擔子的漢子,年紀稍長的漢子挑了滿滿登登一對貼了紅紙的大籮筐,裡頭有一對正哼哼唧唧的紅毛豬仔,並六隻紮緊了腳的大花公雞。
眾人:“嚯!可大手筆嘞!”
後頭跟著的年輕男子則挑著一對紅木桶,裡頭也是些豆腐紅糖鵝蛋類的重禮。眾人又是小小議論了一番。
倒是後頭進來的黑瘦老婦人,提了個竹籮筐,裡頭用紅紙捆了一把甘蔗寸子,寓意“紅紅火火”“節節高”。
還不待江春先喊“阿公婆婆”呢,江家兩老口已是三步並作兩步地上去了,雙手接下親家的擔子,笑得咧了嘴,道:“親家來就來了,這禮也太重了!快快,來屋裡頭坐,讓灶上給你們治一桌酒席先!”畢竟重禮不僅自家得了實打實的好處,更重要的是在村人面前有面子哪!
有親家給自己做面子,江家眾人哪有不高興的?
高老頭自是推拒道:“莫忙活了,本要早些來的,但有事耽擱了……是吃完午食才動腳的,親家可別忙活,待晚食一起吃就是了。”
江老伯自是不讓的,非要拉著高老頭去喝幾杯,又忙讓江春幾個小的過來拉高平高力兩個去吃東西。王氏自已是上去挽著蘇氏的手,拉著進屋了。大舅哥自有江老大去招呼。
眾人這才親眼見識了高氏孃家的富貴來,果然江家這青磚大瓦房能蓋起來,還得多虧高家借錢哩,眾人想到此處,彷彿鬆了口氣似的。
且估摸著光今日送的禮就得值好幾兩銀子了,與那楊氏孃家比起來……切!不提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