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楊世賢愈發臉紅脖子粗了,既羞又惱的。
江春看不過眼,說了句公道話:“世賢哥哥也怕是不知情哩!你看她進來這半日,只顧著哭鬧撒潑的,哪有說出幾句完整話來?”
“這是做甚?怎還將學舍門給堵了?”一道熟悉的嗓音傳來,眾生皆鬆了口氣。
看來是外頭學生見這情景,去喚了古學錄來。
那婦人見終於來了個夫子樣的人物,心內鬆了一下,立馬就地哭起來:“夫子大人可來了,快瞧瞧這些學生,一個個欺人太甚張揚跋扈的,小婦人我還未說甚哩,他們就要打要殺……”
古學錄卻是清楚班上學生品性的,不耐煩與她繞彎子:“你又是何人,來我學館做甚?有甚事不可好生商量,卻要這般不成體統。”
那婦人終於做出一副“沉冤要得雪”的樣子來,哭著道:“夫子大人可得為小婦人做主啊!這楊世賢就是個白眼狼!我要告他不孝長輩,不愛兄弟!”
“呼”眾生皆驚,這年代風氣雖然開放了很多,但這“不孝”的罪名卻仍是頂大帽子的,若真被這帽子壓住了,那可就無法翻身了。
古學錄自然懂這道理,皺著眉道:“現已到晨學時辰了,莫這般堵門口影響學生,你且隨我來,我們去教管司好生合計。”
那婦人卻是打定了主意要將事情鬧大的,況且她的殺手鐧還未使出來呢,怎肯輕易離了這風口浪尖?
她只在那賴了也不挪窩,哭嚷著:“小婦人也不去別處,就在這睜大眼睛望著這白眼狼,朗朗乾坤,他還要怎抵賴?一家子忘恩負義無廉無恥的,老天爺可得睜大眼睛瞧瞧……”
古學錄被她聒噪得皺眉,望了楊世賢一眼。
楊世賢本就因這婦人劈頭一頓亂咒懵了神,又因她哭鬧擾了同窗而惴惴不安,學錄這一眼將他望得愈發不是滋味了。
忽然,只聽“哐當”一聲,他將那椅子帶翻在地,也顧不得管那狼藉,直衝婦人而去,拉了她雙臂,想要將她拖起來。哪曉得那婦人是慣常耍賴皮的,人雖不胖亦不壯的,但任那楊世賢邊拉邊求“三嬸先起來,咱們出門說話”,就是巋然不動。
江春望著她那閃爍的雙目,那種不太好的預感愈發強烈了,她怕是憋了甚壞水大招沒使呢……
她忙拉了楊世賢袖子勸道:“世賢哥哥,她不起來就算了,你莫再勸了,待會兒門童來了自會讓她離開的……”小心她使詐,畢竟這男女拉拉扯扯的不好看。
那楊世賢平素溫溫吞吞的斯文人,現卻是正在意氣頭上,哪聽得見江春說了甚。
眼見著有人去喊了館長來,眾人忙將圍得水洩不通的門前讓出一條道來。
館長只先問了句:“你幾個學生是哪個班的?今日不消上晨課不曾?”那些學子方作鳥獸散。
見他進來,古學錄先拱手口稱“勞動館長,是屬下辦事不力。”舍內學生也紛紛起立,口呼“館長”。
賴皮婦人見此,曉得時機到了,忽地一拍大腿哭起來:“求館長大人為小婦人做主吶!這楊世賢是個不孝不悌的,他祖母才去了半月哩,他這就要去考科舉了,一心只巴著那青雲路,卻不曾將疼他入骨的老祖母放在眼中……小婦人只聽說這官家用人,不管多大的官位,只要是家中親長不在了的,都要丁憂哩,他卻是將我們全家瞞得緊緊的!這般不孝孫子,就是考中了,亦是給家中丟人吶!小婦人懇請館長大人做主哪!”
邊說還邊磕頭,江春望著她這不倫不類的舉動,再聽甚“不孝不悌”“丁憂”的字眼,暗自為楊世賢擔憂起來。
第70章 匿喪
卻說那婦人,起先嘴裡沒句實在話,全噴出些混不吝的,直到見著館長來了,她才使出殺手鐧來——丁憂。
眾人皆被她那“祖母去了半月”“不孝不悌”“丁憂”給唬到了。在座的學生皆是些乖巧不過的,頂多有些嘴角摩擦,這般大的紕漏卻是未曾遇過的。
就是江春也給嚇到了,若這“罪名”成立,那楊世賢輕則被取消今年的考試資格,以後成為一生的仕途汙點,重則被革除縣學學生名頭,甚或功名無望。
這“丁憂”制度彷彿就是古代封建官員與讀書人的一枚□□,它不定在何時就會被引爆,將這人半輩子數十年的功名積累炸得灰飛煙滅。
從漢代開始,“丁憂”就是寫進律法裡的倫理制度,一開始只有朝廷命官才需遵守,而且丁憂的物件以父母居多。但後來太|祖皇帝為了宣揚對其母杜太后的孝心,昭告天下,凡家中三代內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