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兒的胸口心臟的位置上插著一支弩箭,從小就勤練武藝的蘇名振一眼就認出那是大漢最精銳的騎兵黑麒麟軍配備的連弩所發射出來的弩箭。這種弩箭只有一尺多長,卻是純鐵鍛造,鋒利無比,勢大力沉,八十步內穿破兩層牛皮甲如割破一張白紙。
整個大漢的軍隊,只有三千人不到的黑麒麟軍才有資格裝備這種連弩。一瞬間,猜到了事情真相的蘇名振臉色瞬間慘白,滔天的恐懼在心裡抑制不住的開始蔓延。他僵硬的抬起頭將視線投向遠處,一地的血紅。
橫七豎八的屍體散亂的鋪在大陸上,路邊還沒有融化的積雪都被血染的斑斑點點。雪地中那一朵一朵的殷紅,就好像開在臘月裡最傲人的那一樹梅花。自己所熟悉的不熟悉的家人僕人,用他們自己的血液描繪出了這樣一副最悽美的畫卷。
皇帝恩旨派來護送蘇家的五百京畿大營人馬早已經沒有了蹤跡,在蘇名振的視線裡還能看到黑衣黑甲的騎士揮舞著雪亮的橫刀,將一個又一個亡命奔跑的蘇家子弟從背後砍死。鋒利的橫刀藉助慣效能輕而易舉的將鎧甲劈開,更何況普通的百姓?
“夫君?怎麼了?”
何媛見丈夫的身子僵僵的在車門口不動,她忍不住湊過來從後面攬著丈夫雄武的腰部:“我好多了,別叫柳兒了,昨天她也是一晚上沒睡。夫君,你的身子怎麼這麼硬?是不是受了寒?快進車裡來。”
何媛急切的說道。
蘇名振緩緩的轉過身子,臉上掛著兩行血淚,他的眸子一片灰濛濛的顏色,哪裡還能分得出黑白?他咧嘴笑了笑,一股黑色的血液順著嘴角流下。
“我沒事,媛兒。走,咱們回家。”
第一百五十八章 心亂
在滿朝文武當中,在百姓當中,孝帝的口碑歷來以仁慈寬厚這樣的詞彙被傳頌著。當五百黑麒麟軍將太原蘇家滿門斬殺的時候,太原城裡的大人們還在心裡為孝帝對蘇秀那麼重的封賞而妒忌或者歌功頌德。
當天的晚上,西北山殘匪楊一山身上多如繁星的罪名再新增了一條。千餘西北山的馬匪血洗了蘇家的車隊,蘇家一門老小四百餘口無一倖免。包括剛剛繼承了父親郡公爵位的蘇名振,還有盯著三品誥命光環的何家大小姐何媛。
四百多具屍體成了裝點皚皚白雪的墨點,又好像一朵朵盛開梅花的花蕊。躺在冰冷的雪地上,只不過卻只有即將餓死的無主野狗才會興奮的跑過來用獠牙讚歎梅花的悽美。訊息傳回太原府,萬眾皆驚。
愚笨的百姓們對山匪的殘忍恨之入骨,話題也就漸漸的從對大遼的敵視轉移到了對蘇家的同情上。而聰明的大人們則誰也不願意提起這個話題,哪怕就是在自己的飯桌上老婆才剛剛起了個頭也會被訓斥著立刻閉嘴。
有人已經從蘇家的血案中嗅到了陰謀的味道,可惜,猜測到的答案註定了一輩子都會封存在心底。
劉凌知道孝帝這樣做無可厚非,根據影衛傳來的訊息,蘇名振頻繁的和那些鼓動百姓造反的人接觸。一個有反心的人作為帝王是絕對不會留下他的,若是蘇秀抗爭孝帝的旨意不死,或許蘇名振還會活的再久一些。但蘇家的掌門人蘇秀選擇了另一條道路,在他服毒的那一刻其實蘇名振的命運也早已註定。
但是劉凌的心裡卻感到一種悲哀,這不是對孝帝手段冷血的失望,僅僅是不值錢的良心在作怪。身為孝帝的臣子或是弟弟,他都知道孝帝這樣做一點都沒錯,他甚至相信若是孝帝將這件事交給自己做的話,自己同樣會執行的很徹底並且不會留下如此多的馬腳。
五百武裝到牙齒的黑麒麟軍騎兵,居然打不過千餘殘匪?當然,劉凌同樣明白孝帝這樣做的意思,那就是給滿朝文武一個提示,他才是這個國家真真正正的主人。伴君如伴虎這句話因為孝帝平時表現出的寬容所以都被大漢的臣子們遺忘了,所以老虎不介意偶爾露出一下鋒利的獠牙宣告自己的狠辣。
劉凌其實明白自己悲哀的原因,無非是蘇家所有人不一定都要死。尤其是何媛,那個已經有了五個月身孕的女人。她的父親是重權在握擁兵六萬的建雄軍指揮使,依然逃不脫死神的索命。
劉凌靠在書房的椅子上,仰頭看著牆壁上父母的畫像怔怔出神。他不知道自己選擇的這條路是對是錯,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經和當初那個立志做一個混吃等死的閒散王爺的初衷漸行漸遠。
前世父母將保護自己家人的思想根深蒂固的種植在了劉凌的心裡,所以劉凌才會不要命的好像一隻護食的瘋狗一樣小心翼翼的保護著這一世難得的親情。而在這個弱肉強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