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驚鴻沒有料到事情會發展到這種局面,按照他的計劃,帶北修來,只是先把慰問金送來,安撫一下死者家屬,讓他們放心,抓偷電線的賊的事情,就交給部隊來辦。等事情都偃旗息鼓後,他會再另做一份報告,只拿許北修作一個監管不利的責任,把他放出來就完了。至於誰是賊,就這麼拖下去,最後也許就不了了之了。這是他考慮再三認為最妥當的一個辦法。
省心舅舅的一番話,他有些慌了神,看來事情不是那麼簡單的就能對付過去的。他跟北修對視了一下,北修輕輕地搖了搖頭。知道今天如果沒有個交待,事情會越鬧越大。餘驚鴻痛苦地把頭扭上一邊。他後悔了,不該帶北修來。
“不要再鬧了,偷電線的人就是我!”北修直起了背,目光平視著省心舅舅那張憤怒的臉。
省心本來也站了起來,北修的話一出口,她像五雷轟頂般慢慢滑落在椅子上,眼淚刷地流到了下巴。她閉上了眼睛,耳邊還在響著北修的聲音:是我,是我,是我……
她虛弱的抖動著。事情怎麼會成了這樣子呢?意念中強迫著自己:是個夢,是個夢,是個夢。她不由自主地搖著頭,唸叨著:“這不是真的,這是個夢,是個夢。”
省心的舅舅狠狠地瞪著北修,太陽穴突突突地跳著。順手抄起身邊的一把木椅子對著北修的腦袋砸了過去。
一時驚呼四起。身邊的人下意識地往後一躲,北修平靜地看著省心舅舅,紋絲未動,他像早在等待這一椅子的到來。
這把椅子著實地砸了下來。
北修倒下了。
他的身上趴著血流如注的省心,
她,替他擋下了這致命的一擊。
舅舅蒼然大叫一聲:“孩子!”撲下身來抱起了省心,血順著額頭汩汩地流了下來,北修翻身一把託著了省心的頭,他看著渾身是血的省心,象瘋了一般,一把推開舅舅,抱起省心就往外面跑。
只見許北修抱著渾身是血的高省心衝出村部辦公室,跳上了停在那裡的吉普車,對著開車的小軍人喊:“快,去醫院,救命!越快越好。”
餘驚鴻和省心的大表哥也緊跟上了車,車飛馳而去。留下了舅舅抱著頭蹲在路口,高老頭悲愴的哭喊聲。
部隊醫院的搶救室,軍醫小吳腦門上冒著細密的汗。出血過多,頭部創傷嚴重。他讓護士把所有的血漿都備好,他拿紗布認真地清理著傷口,旁邊站著北修,此刻的他一樣臉色慘白。兩條腿不由自主地顫抖著,他極力握拳控制著,無奈神經已經失控。他甚至能聽到牙齒相碰的聲音。
門口的大表哥默默地坐在長椅子上,低著頭。餘驚鴻找來了院長,下死命令,採取最好的搶救措施,一定要救過來。
大表哥走到護士臺那裡,問護士:“如果血漿不夠,就抽我的吧,我跟她一個血型,也是親戚。不會有問題的。”護士很和藹地說:“好的,只要有需要,我就通知你。”
將近兩個小時的搶救,手術終於結束了,省心被送往加護病房。北修一直守護在她身旁,眼睛一刻都沒離開過。大表哥似乎也看出了兩個人的不尋常關係,他沒有上前打擾他們,遠遠地看了省心一眼,只見厚厚的紗布纏繞著省心的頭,她安靜地躺在那裡,估計麻藥還沒過,要等些時候了。輕輕地關上了門。走了出去。
餘驚鴻迎面走了過來。看見大表哥出來,他也停了下來。
“對不起,今天事情鬧成這樣,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餘驚鴻滿臉歉意地對大表哥說。
“現在說什麼都為時過早,等省心醒了,還有機會再見面的。不急這一時。”
大表哥歷來風度都很好,此時依然能平心靜氣。
“我先回去,家裡人一定很擔心,省心就交給你們了。放心吧,這件事情不會再鬧下去的,一切有法律呢。”
說完,大表哥頭也不回地走了,餘驚鴻大大地舒了一口氣,快步向病房走去。
輕輕地推開房門,他愣住了,北修背對著門坐在床前,拉著省心的手。在低低地哭泣。
餘驚鴻的眼眶一熱,他這是第二次見北修哭。第一次是許歡兒離世時,他在醫院走廊的拐角看到蹲在那裡哭泣的北修,那哭聲裡透著發洩。而現在這樣低低地哭泣聲,更令人震撼,是一種痛切心扉的哭。
餘驚鴻又輕輕地帶上了門,他不忍打擾這個痴情的孩子,他能體會到北修心中的痛。
愛恨交集
……》
像做了一個悠長的夢,她在夢裡追趕著那個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