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至少我們總算得出了些結論。我們知道了R。M。是誰,揭開謎底的關鍵就是羅伯特·麥考密克寄到家的那封信。莉齊找到了他家,發現了這封信,一切水落石出了。”
“是啊,發生在《乘小獵犬號環球航行》上的一切都揭開了——但事實的真相讓人生厭,使莉齊開始討厭她的爸爸。”休從床上跳下來,取回那本影印本,找到那段話。“在這兒,她稱他為冒名頂替者,還說他讓她感到噁心。多麼嚴重的字眼。”
“無恥之徒是利奇菲爾德,她奪走了她的童貞。最後的結局是——傷心欲絕的她打算與他私奔,而這段感情將把她帶向何方,她一片迷惘。”
又一次,休想到了歷史研究者就像上帝,歷史就像急駛的汽車,一次事故就在眼前。但他無法詳細地描述出來。
他思索著馬頓斯畫的那張素描——很明顯,畫的是達爾文和麥考密克。把它從父親那兒偷過來,對莉齊來說意味著什麼呢?她說這是一個能將其定罪的證據。是什麼證據呢?又是什麼罪行呢?然後她把它藏在一箇中心地帶——不,原話不是這樣的。他開啟日記,又找到那段話。她藏在了房子的中心部位——他媽的什麼地方。真得謝天謝地,還是個不起眼的地方。
“你能搞明白關於華萊士要求撫卹金一事嗎?”他問,“她說那是十足的勒索,還說他如果拿不到錢的話,就威脅要揭露一切。”
“你知道嗎?”貝絲回道,“他們的確安排了一筆錢,是X俱樂部。我查過了,他們給政府施壓,格萊斯頓自己得到了這筆錢——每年200英鎊。雖不至於讓他變富翁,至少吃穿不愁。達爾文死後,他把這筆錢留給了胡克、赫胥黎和其他幾個人,但不包括華萊士。華萊士竹籃子打水一場空,像是達爾文跟他開了個玩笑,耍了他一把。”
休想,這筆撫卹金是個很有價值的證明,看起來能夠證明莉齊的推斷的可信性。另一方面,也有可能她只是道聽途說,而又誤解了它的意思——或者是她在故意曲解它背後的動機。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貝絲繼續說道,“你在想她是否已對結果感到乏味。我不這麼認為。她的字裡行間看起來很真摯,她的憤怒也是真實的,她發現了有關父親的一些事,不管那是什麼,都足以讓她對以後的生活心灰意冷了。”
休也曾這麼想,但一切又都讓他產生懷疑,達爾文是個偉人,是歷史上最偉大的人物之一。而現在,他們卻在竭力指控他——到底指控他什麼呢?他們這些業餘偵探——在尋找一些連他們自己都搞不懂的所謂的罪惡的證據——更糟的是——當他們找不到什麼時,還覺得失望至極。
火車的搖晃將他從沉思中驚醒過來。貝絲把頭靠在他肩上,輕輕地隨著車搖動,手放在座位上,手掌像孩子一樣向上攤開。
他又想起了另外一次列車之旅——從安德沃到紐黑文的那次長途之行。卡爾在波士頓上的車,這樣他們就能一起去見那個老頭子了,一個聯邦的元老,他在電話裡這麼說。一路上,卡爾第一次向休提到了一些家裡的隱私,是有關他們父母的一些爭吵。
你那時太小了,還不懂事。我經常坐在後面樓梯上,能聽到他們在廚房的聲音——他們總是在廚房吵架,砸東西。我常常聽到媽媽正在打掃衛生時有鍋碗瓢盆落地的聲音,然後是爸爸的聲音,深沉而又自鳴得意。她故意煩擾他,而他接著又報復回來——你能聽到咣咣的鍋響——接著媽媽走出來說:“我看到你卡上的那些開銷了。”或者“你甚至不清理一下你的口袋,我發現了她的耳環。”休,你不知道,他有了外遇。休真的不知道。他感到很吃驚——他從來不知道父母關係破裂是因為這個。以前,他總是為離婚的事責怪母親,而不是父親,現在真是追悔莫及了。他很佩服他的兄長這麼多年一直保守著這個秘密,也很感激他在這個特殊的時候告訴了他。
以前他和卡爾,還有幾個十來歲的朋友,在河邊玩耍,他們用石子去打那個在水裡紅白相間的金屬浮標。只要擊中一次,他們就一起歡呼,聲音迴響在河面上。一個男人突然從他們背後的草叢裡跳出來,滿臉脹紅漲紅,氣急敗壞,從堤岸一邊跑到另一邊,像棒球手一樣,擲出一塊棒球那麼大的石頭。石頭重重地打在休腿上,但沒人看見,他也沒吭一聲。那男人站到他們面前,痛斥他們弄壞了他的浮標。卡爾看到了他的眼淚,他轉向那男人,大聲叫起來:“你打著了我弟弟,你這個狗孃養的。”那男的很快在他們面前敗下陣來,邊道歉邊偷偷溜走了。休那時感到一種一生當中從未有過的巨大的親情籠罩下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