遞向魯平的手內,嘴裡說:“現在你很可以放心了吧?親愛的!”
魯平在一種啼笑皆非的羞窘狀態之下,接過了那杯酒。他連做夢也沒想到,他的一生將有一次,要在一個女孩子的手裡,受到如是的攻擊。
叮噹,杯子相碰。兩個臉同時一仰,兩杯酒一飲而盡。
酒,使這個女子增加了風韻,酒,也使魯平掩飾了窘態。
空氣顯然變得緩和了。
魯平放下杯子,夾著紙菸,退坐到那雙人沙發上。這女子挈挈衣襟,遮掩住赤裸著的大腿,挨著魯平坐下。電一樣的溫暖,流進了魯平的肩臂,濃香在撩人。她伸手撫弄著魯平的領帶,投射著輕輕的嘲弄:“久聞紅領帶的大名,像原子彈那樣震耳,今日一見面,不過是枚大炮仗而已!嘿,膽量那麼細小,怕一個女人,怕一杯酒!”
魯平突然把身子讓開些,憤怒似的說:“小姐,你注意我的領帶,是幾時開始的?”
“在鬱金香裡,何必大驚小怪呀?”
魯平暗暗說:“好,你真厲害!”
這女子又說:“告訴你吧,今天下午,我接到情報,有人在四面打探我昨夜裡的蹤跡,我就疑心了。但我沒有料到就是你——魯先生。”
“哈!你的情報真靈!”魯平苦笑。心裡在想,看來韓小偉這小鬼頭,他的地下工作,做得並不太好呵。
這女子把左腿架上右腿,雙手抱住膝蓋,嘴唇一披。“難道,只有你的情報靈?”
魯平伸出食指碰碰那顆小黑痣,呻吟似地說:“我的美麗的小毒蛇,我佩服你的鎮靜、機警!”他把那股暖流重新摟過來,欣賞著她的濃香。“親愛的,你使我越看越愛,甚至,我連你的溝牙管牙也忘掉了!”
這是魯平的由衷之言。真的,他的確感到了這條藍色響尾蛇的可愛了!
這女子把她的小黑痣貼住了魯平的肩尖,嚶嚶然道:“據我記憶所及,你在鬱金香門口開始,稱我為親愛的,到現在,已經造成了第三十六次的紀錄啦。”
“你的記憶真好,親愛的!”
“第三十七次。”
“你願意接受這個稱呼嗎?親愛的。”
“三十八!”那對有暖意的黑寶石鑲嵌上了魯平的臉:“我以為這兩個字,在一面,決不能隨便出口;另一面,也決不能太輕易的就接受。記得,西方的先哲,曾為‘愛’字下過一種定律:愛的唯一原則,決不可加害於對方。好像聖保羅也曾向什麼人這麼說過的。”
魯平在驚奇著這個女子的談吐的不凡。他索性閉上眼,靜聽她嚶嚶然說下去。
戒備,快要漸漸溶化在那股濃香裡!
她繼續在說:“假使上述的定律是對的,那麼,你既然稱我為親愛的,你就該放下任何加害我的心,對嗎?”
“對!”這邊依舊閉著眼。
“那麼我們絕對應以坦誠相見,對嗎?”
“對!”
“你說那個陳妙根,是我親自帶人去把他槍殺的,對嗎”
“對呀!”魯平突然睜開眼。“難道你想說不?”
“噓,我曾向你說過不嗎?”她側轉些臉,在魯平臉上輕輕吹氣,一種芝蘭似的氣息,在魯平臉上撩拂。
“老實告訴你。我對這件事,原可以絕不承認。因為我並沒有留下多大的痕跡,沒有人會無端懷疑到我。”魯平在想:小姐,自說自話!
她在說下去:“但是,我在鬱金香內一看到說這話的人是你,我就不再想抵賴。我知道跟你抵,不會有好處。”
香檳跑過來了!
世界上的怪人,上至滿臉抹上勝利油彩的那些征服者、接收大員,下至一個小扒手,都喜歡香檳:接收大員當然歡迎有看人稱頌他的廉潔。小扒手當然也歡迎人家說他“有種”。總之,一頭白兔也歡迎有人撫撫它的兔子毛。我們這位紳士型的賊,當然也不能例外。
他被灌得非常舒服。但是他還故意地問:“為什麼一看見我,就不想抵賴呀?”
“一來……”她只說了兩字,卻把那對“黑寶石”,鑲嵌上了那條鮮紅的領帶。然後微微仰臉,意思說是為了這個。她索性把魯平的領帶牽過去,拂拂她自己的臉,也撩撩魯平的臉。
“還有二來嗎?”這邊問。
“二來,我一向欽佩你的玩世的態度。”那對黑寶石彷彿浸入在水內,臉,無故地一紅。“你知道,欽佩,那是一種情感的開始哩!”
魯平像在騰雲了!——但是,他立刻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