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的山坡上看完落日,正在尋找下山的路。我在旅行,我在旅行,達先生想。一顆糖正在他嘴裡秘密的融化,這一個夜晚過得如此奇特,以至達先生再也沒遇到過。
現在。達先生躺在床上,看著自己的大肚皮說,去旅行吧?達太太正在打鼾。她的鼾聲,高低起伏,像一首曲子,每天是一樣的節奏,偶爾還會有瞬間的悄然無聲。
在這樣的伴奏下,達先生想起他這輩子最想去的那些地方:布拉格、日內瓦、不萊梅、斯德格爾摩、普羅旺斯、布宜諾斯艾利斯……
他閉起眼睛,默默的、甜蜜的想著:我在旅行,我在旅行。
為什麼不對寂寞好一點
通常我們每個人都一個寂寞。寂寞這種東西,只要它不過分大,多數人都能忍受。但如果你不管它,它就會忽忽的長大,直到超過我們的肚皮,不斷膨脹。然後我們就變得很難受,什麼事都幹不了,躺在床上不吃不喝,痛苦的要命。
有一個倒黴的女人,她真是嚐盡了寂寞的滋味。自從她愛上一個糟糕的男人後,寂寞就開始呼呼的長大。因為男人對她不太好,也不喜歡和她說話,甚至一眼都不願意瞧她。這個倒黴的女人只好每天對著花花草草說話,但是寂寞依舊一個勁的瘋長。她想了很多法子,比如把
寂寞壓在枕頭下面, 但是沒用,寂寞很快就從枕頭下面探出腦袋來。她不敢回家,成天呆在地鐵站,商場和公共汽車上。但是每天晚上十二點,這些地方就失去了意義,變得異常安靜,寂寞就唱著歌出來了。女人也試過喝酒把寂寞灌醉,但是她一醉就聽見寂寞怪聲怪氣嘲笑她。
算了算了,她最後只好拎著手提包,帶著寂寞回家。寂寞除了讓她心裡不舒服,倒也不怎麼礙事,上地鐵的時候並不要多買一張票。體重也並沒有由此而增加。她在忙的時候,寂寞也絕不多說一句話。寂寞看見她午夜不化妝的臉,看見她微微隆起的腹部,看見許多——只有她自己明白的事情。她甚至覺得,寂寞可以讓她穿過所有熱鬧非凡的景象,看見一些更深刻的東西。當然,這是一種感覺,她並不會形容那是一種怎樣的深刻。
她最不舒服的時候,就是寂寞開始唱歌。整個房間都被它佔滿了,她自己則什麼也做不了,渾身乏力的躺在床上。有的時候她會哭泣,那是因為寂寞實在唱得太難聽了。“不如閉嘴?”她有一次小心翼翼提出要求,但是寂寞根本不肯,它開始狂叫,彷彿這樣的要求把它給傷害了。它叫得讓人心碎。最後當然是她閉嘴,奄奄一息的睡過去。
她後來想,雖然它唱得不好聽,但是唱出來也許會舒服點。從這個時候起,她開始嘗試對寂寞好一點。她有時候也去K歌,也很難聽,但是唱出來,好一點。以後寂寞開始唱歌,她就假裝不太在意。去拿本書讀著,吃點東西,給朋友打幾個電話或者試一試新衣服。這本來都是她在不寂寞的時候做的事,但是現在做,似乎也沒什麼不同。
她明顯感到寂寞開始變小了,雖然還在她的身體裡,但卻不那麼讓人憂鬱。在夜深人靜的馬路上,寂寞仍然會出來,它不再發出那些怪聲怪氣的聲音,而是溫柔的打量這個世界。女人穿著一件薄大衣,拎著手提包,站在昏黃的燈光下。每當她感到寂寞,就淺淺的跟它打個招呼,然後,帶著它一起回家。
有時候,人們還能看見女人的臉上有一點兒寂寞,正是這一點這讓她變得格外迷人。
老人是奇怪的動物
老人們不再是男人或者女人;他們就是老人,是一種奇怪的動物。
他們開始把最早的事情忘掉。先是忘記情人,然後是妻子或者丈夫,再然後是孩子。至於說鄰居,那是在中途任何一個時刻都可以被忘掉的人。有時候,你替他們把事情一件件的編號,但是老人們隨時會把號碼搞混,事情在他們的腦海裡重新來過一遍,但每一件都不是原來的那件。
忘記以後他們開始變得可愛。比如說他們總是忘記應該先撥號,一拿起電話來,就像從前那樣說個沒完沒了。他們也不介意到底有沒有人聽他們說話。他們說話的時候不再考慮那麼多事情,什麼時候想說,直接說出來就行了。
他們喜愛什麼或者討厭什麼,完全是靠直覺。如果可以的話,他們會像小時侯那樣喜愛甜品。因為當一個人不再考慮那麼多事情的時候,他是會喜歡甜品的。
他們開始做一些古怪的事情,比如把一些不值錢的東西藏在襪子裡。我奶奶就喜歡這麼做。然後她拼命的愛這隻襪子。不要問他們理由,他們就是喜歡嘛。
有時候他們暴躁是因為嫌